我的感觉很是准确。当晚，我居然接到了林清晖的电话。
其实聚餐后，我已经他的号码删除，但那一串数字却印在了心上，刻入了骨髓。正如我对他的恨，刻骨铭心。
“林总，您好。”我极为官方地接了电话，听到那头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方便吗？”他问道。
“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讥讽，没有训斥，虽仍是极为冷酷的一句问话，但已经好过预期太多。
“没时间就算了。”
见我没有反应，他当即改变了主意。
一直以来，他对我不正是如此吗？简单粗暴，毫无耐心。
“对不起林总，给您回复慢了，”我卑微地如同一个他手下的小喽啰，“我晚上有时间。您找我有事？”
“你住哪儿？我一个小时后去接你。”
我一头雾水，但为了不惹他生气，赶忙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了他。
放下电话，我一边思考他这通电话的意图，一边快速洗脸上妆做头发，我将口红抹上又擦掉，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只涂了一点很不打眼的润唇膏，又把吹好的发型用梳子梳直，直接绑了个马尾。
我不可以让他看出我精心装扮过。
他只会更加蔑视我。
也许这将是我报复的唯一机会，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我坐立难安地等待着他，可一个小时后他并没有出现。我盯着手机屏幕，却始终没敢拨出去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等待着，到了晚上十一点，也就是距他所说的“一个小时后”相隔两个小时后，我终于等到了他的电话。
“刚才有事耽搁了，刚出门，大概十多分钟后到，你准备准备，在小区正门等我吧。”
“好的。”我干脆回应道。
电话那头的他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再说，就挂了电话。
他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如此逆来顺受？
我挂上锁，嘴角荡起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微笑。
不就是想让我再也站不起来吗？那我就躺在原地，任你们嘲讽践踏。别着急，总有我踩在你头上的一天。
我的指甲嵌进了掌心，可我竟觉不出丝毫疼痛。
我按照他的吩咐，在小区正门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等到了他的车。
夜风很凉，我穿得并不多，甚至感觉后背的骨头都开始酸疼。看样子，伤风在所难免。
他的车缓缓停下，然后他摇下了车窗，对我说：“上车。”
“林总好。”我隔着车窗恭敬地点点头，然后打开了副驾驶一旁的车门。
我还没坐稳，就听到他说：“你以前可不是这副样子，那时候脾气可倔得很，又蠢又倔。可现在倒对我百依百顺了。你这样……”他扭过头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还敢说自己没企图？难道……你还妄想我真能对你产生感情？”
也许他只是出于对我的厌恶才这么说，但听到他的话，我心中难免一惊。他说得没错，我就是为了让他对我动感情。
然后，我要眼睁睁看着他，一败涂地。
“以前是我不懂事，但凡我有点儿自知之明，也知道再难入林总的眼了。”我毫不在意地说着卑微的话，脸上还带了笑。
“呵，”他笑了，“也不知道你这两年经历了什么，居然变得这么彻底，也是难得了。”
他的话说出口，我心中酸涩无比。
经历了什么？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这场噩梦我永生难忘。
他的话虽令我心酸，但却是一个良好的信号。起码他没再讽刺我，他对我的厌恶听起来没那么严重了。
“我约你，是想问你吴平菲的事。”他终于提到了自己的真实目的。看来那通电话，他确实很在意。
“林总您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您。”坐在副驾驶上的我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他比前两年稍稍胖了一些，侧面轮廓没有那么清晰了，但依旧算得上男人里十分打眼的了。他气色不错，正如我下午见到的一样。
不像我，两年之内，我仿佛苍老了好几岁。曾经我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的低龄感，大家总是猜错我年龄，身为一名女演员，这简直就是一项天赋。
可现在，我和林艾桦站在一起，更像是她的长辈。
青春果然无敌。
“她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林清晖面无表情问着。
“我不确定，”我如实回答，“但她说可以帮我对付你。”
我说罢，屏气凝神，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他亦没有出声。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他才摇摇头，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自言自语道：“蠢。”
“那你怎么回复的？”
“我拒绝了。”
“呵，”他又笑了，“为什么？难道你不恨我吗？虽然吴平菲有自己的目的，但如果她帮你对付了我，岂不是就不用你自己动手了？”他说完，扭过头盯着我看了两秒，他眼神中的不信任，赤裸裸。
“我……”我吞了吞口水，艰难开口道，“比起林总，我更恨以前的自己。”
他眼中的警惕消失了，嘴角挂起一丝笑，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以前把感情看得太重了，您救过我几次，对我有恩，我不能因为这个就奢望您给我爱情。最后还把您拖下水。如果我当初乖乖地听话，就不会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了。我还没跟您好好说过对不起。”
我昧着良心，说着令自己心痛的话，而他，似乎对我的答案很满意。我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随后，我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谨慎问道：“林总，桦桦知道您见我这件事吧？”
他明显地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舔舔嘴唇，低下头说：“好不容易跟她和好，我不想她误会我对您仍有旧情。”
“哈哈哈哈哈，”听完我的话，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在狭小的车里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什么重要的事。你对我有没有旧情其实根本不重要，我对你，已经一丝感情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