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飞快地赶到杜婉昀和宁九帆的家时,她烂醉如泥,刚打开门就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和那个总是光彩照人出现在公众面前的超级名模判若两人。
我忙去扶她,扶了一下并没能扶起来,我只好整个人低下去,把她的胳膊架在了我的肩膀上。那一瞬间,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地上落败不堪,心底对她的怨会不会减轻一些?
但我不能那么做。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把她安稳放在了床上,帮她盖上了棉被。她的手指不停地颤抖,嘴里也喃喃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无非是后悔、难过、痛苦……我站在一旁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去给她倒了热水。
“婉昀,喝些水吧。”我用力扶着她半坐了起来,可她却使出仅有的力气将我手中的水杯打了出去,热水撒了少许在我的衣袖上,我卷起袖子,把杯子拿去洗了洗,放回了原位。
等我又回到卧房时,杜婉昀已然睡着了。
即使是睡梦中,她依旧眉头不展,看样子很是痛苦。
那种痛,我能体会。
我走出卧室,情不自禁端详起客厅的摆设。他们的装修很有格调,音乐元素到处可见,客厅里还有一些宁九帆之前出过的唱片以及舞台照,光芒四射,帅气地让人挪不开眼。
正当我拿着一张照片回想点滴往事时,门锁突然响了。
宁九帆回来了。
他走进门换了鞋,然后摘下帽子和口罩。
和我手中照片上那个帅气阳光的形象不同,此时的他胡子拉碴,看起来也很是狼狈。
看到我,他很是惊讶。
“婉昀喝多了,刚睡着。”我忙对他解释。
他张张嘴,似要说什么话,但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我看着他走进卧室,体贴地摸了摸杜婉昀的头,然后轻抚了她耳畔的发,又愣了片刻,才又出了来。
“谢谢。”他对我说。
我摇摇头。
他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
一直以来,他的身份都是偶像,非常注意个人形象,不仅是在公众场合,即使是私下,也基本上不抽烟的。
但显然,已经有许多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我相信爆出这样的丑闻,他们都不会好过。我亦不想过问他现在的生活,拿起手包准备告辞。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表态。
“再见。”我又说道。
宁九帆终于站了起来,跟在我身后。
我走到玄关要打开门时,突然听到他问我:“你过得好吗?”
我背对着他愣了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后,用力地点了点头,想要继续往前走。
可他又开了口:“我想跟你说……”
我转过身去,看到他神色疲倦,眼圈有些发红。
我抬起手,帮他擦了擦眼睛,努力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对他说:“无论和谁在一起,都要好好爱那个人,也要记得爱自己。”
随后,我坚决地打开了门。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林清晖的电话。
“在哪儿?”他自然又亲昵地问着,但同时又带着些命令的语气。
“这个时间当然是家里。有事吗?”我自然而然地撒了谎。
“我明早的飞机回北京,那边出事了,你知道吗?”
“出事?”我心中一个咯噔,但转念一想:他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商人,应当不会太在意别人的情爱绯闻,即使是他钟意挂念的人。
“你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他又说道,我不知道他所说的“男人”是否包括他自己。
不用再猜了。他指的就是宁九帆被拍到的事。
“你知道了?”我反问。
“网上都爆炸了!”他的语气不再像方才那般平和,显然,之前皆是掩饰。
“是,网上是爆炸了,但我想,你这样的人,不该如此在意绯闻的事。”
我话里有话,他一定听出来了。
“怎么?你对他还有旧情?看不得别人说一点儿他的不好?
“林总,如果您想教育我,请先搞清楚,当初我和宁九帆分手,是您爱的人,对,我说的就是杜婉昀,她先搞了鬼。所以,这件事上无论我有什么样的立场都不应该受到责难。”
我一口气说完,态度不怎么恭顺。
我本以为这段话说出口,他会服软。我还是太天真了。
“你说婉昀搞的鬼?你确定吗?难道不是你不被爱所以才出局的吗?”
他说得那样理直气壮,我险些就要心服口服了。
“还有,婉昀跟你比不了。”
他说罢顿了顿,我则一头雾水。
“他不像你那么有心机。”
他的话说出口,我们都沉默了。
我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只能听到耳畔呼啸的风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有什么人在哭。
我不禁开始反省自己。
是不是一开始我就弄错了什么?是不是一开始林清晖就认为我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所以才两次三番下得去手捉弄我、侮辱我?
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给他留下印象,是帮余姝上他的床。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单纯的人。
他那么想,无可厚非。也不会有人在意我做那件事是想多挣一千块寄给家里。
我第二次给他留下印象,是轻而易举上了他的床,那时的我根本禁不起撩拨。
这样的我,更不值得被尊重吧?
第三次,第三次依旧是鱼水之欢,在我那间租来的陋室中。
我回想着过往,突然恍然大悟——以往,我总以为自己的不幸是因为遇人不淑,是因为命不好,是林清晖心太狠。可这么看来,难道不都是因为自己?
和林清晖的每一次,都是我咎由自取。
如果没有那开端,又怎会有今天的厄运?
那么,我又是因为什么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呢?
爱慕虚荣?贪图名利?不。
我虽不愿承认,但心底对于那个不堪的事实却明白得很——我需要爱,非常非常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