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乐没有再继续纠结着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未来的事情是不可估量的,自己只需要将现在的脚步踩稳就是了。至于那些是否感激她,她并不在意,因为不需要。
想明白以后,时乐叫来下人,让他去找傅云深,让他过来,说是有事商议。
傅云深来得很快。
“这么着急的叫我来,可是有了什么好消息?”傅云深打着哈欠走进来,仿若没有睡醒的样子。
时乐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是一张小巧的方桌,她手执茶壶正慢慢悠悠的洗茶泡茶。
香炉里升起缭缭香、烟,一股甚是好闻的味道在房间里飘荡开来,让人闻了只觉得心旷神怡,浑身疲惫感瞬间消失不见。宁静在屋子里蔓延,似乎一道门隔绝了出了两个世界,这让傅云深忍不住挑了下眉梢。
“世子爷这是打算退休了吗?”傅云深调笑了一声,捋了捋头发,大步走过去。
时乐依旧没有回答傅云深的话,依旧低头自顾自的泡茶,当一阵茶香飘逸而出,方才满意的倒了两杯茶。
“我以为你会来得更快一些。”时乐将茶放到他的面前。
“我觉得我来得够快了。”傅云深这么说着,然后毫不客气的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砸吧了一口:“你泡茶的手艺略差了点,不过还将就。”
“手艺生疏,不过,也还将就能喝。”时乐抿了一口,闻着挺香的,但入口的味道却不如王叔泡的好。
荣铖好茶不好酒,往些日子,两人夜里下棋的时候,荣铖多是会泡上一壶茶。那茶才是香,不管是闻着还是入口,也是因此时乐才渐渐的喜欢上了喝茶。
时乐觉得自己要是想要达到王叔那样,可能还得再练练。
“能喝道世子爷亲手泡的茶,我是不是算是今生有幸了?”傅云深又尝了一口,揶揄的说道。
“可不是吗!”时乐顺口接了话。
傅云深闻言笑了笑:“我倒觉得能够和世子爷合作才是我今生最幸的事情。”
时乐扯嘴一笑:“傅兄可真是会说话,想必身边的红颜知己可是不少吧!”
“诶,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若身边有那么多红颜知己,我如今何苦还是单身一人。”傅云深摊开手无辜的看着时乐,时乐明显不信傅云深这话,直接回了一句说你这话要是告诉旁人,旁人可能都不会相信。
傅云深状似无奈的叹口气:“真是冤枉了,如今你一个商人,要是不会说话,左右逢源吃不开的。如今生意是越发难做,你若是还不会说话得罪了人,回头别说挣钱了,不倒亏就是了。”
“世子爷如今也是开始踏入这一块儿了,想必也是深有体会了吧!”
时乐笑笑,赞同的点点头:“傅兄说得倒也是。”
“不过世子爷身后有禹王撑腰,面上皇上又宠爱,想来这路也不会多难走。至少官府那边儿,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为难世子您。哪像我们,当初一出来,什么都不懂,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在这上头可吃了不少的苦头。”傅云深抬起头,目光幽幽而深远,那眼睛里似乎隐藏了不少的东西。
当年傅云深从苏家跑出去的时候,收养他的那一户人家虽然吃穿不用忧愁,但到底也只是普通人家。傅云深能够走到现在这样,也不过都是靠着自己在人堆里边儿摸滚打爬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当年吃进了苦头。
傅云深看向时乐,心中忍不住有些妒忌时乐的好命。只要时乐想,她的路可以走得一帆风顺,只要她身后的那座大山不倒下,即便是有人想要对她不利,也不敢放到明面上。
哪像他当年,没有任何背景,背负仇恨,全靠自己的一双手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怎么,羡慕我身后有靠山了?”时乐嘴角一勾。
“是啊,若是当年我身后也有向你们这样的一座靠山,我不知道会省下多少力。”傅云深收起了心中那一点点妒忌,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至少,可能现在我的高度不会是这样的,也或许,我早就将苏家给灭了。”
也不用费劲心思折腾这么久,每天看着那些人在自己面前蹦跶来蹦跶去的,那种滋味儿实在是太过难受且煎熬了。
“没有靠山,你也走到了这样的高度,你已经比很多人要厉害得多了。苏家树敌太多,如今正在往下坡路走,而你,还有无限的可能性。苏家倒台,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时乐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不管是入商也好,还是为官也好,都是这个理。若是不会说话,不会做人,自己也不会来事儿。无意间得罪了谁,挡了谁的道,被人阴了你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就算是有靠山,想要算计你,依旧是算计。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的吗,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靠自己才是一辈子的理。”
傅云深一笑说有靠山,总比没有好,至少像是穿了一件盔甲一般,多了一层保护不是。
时乐摇摇头:“说是如此,但同样的,你也要承受住其对敌,以及垂涎。大树下边儿好乘凉,那是在晴天。若是雷雨天,你去试试。雷劈不死你,这靠山就归你。”说完,人对着傅云深咧嘴一笑。
傅云深被时乐说得一噎:“几日不见,世子爷的嘴皮子是越发的利索了。那么,今日世子爷派人叫我来是为何事?不至于就是说这些吧?”
“自然不是。”时乐抿了一口茶:“苏三那边儿已经妥了,他想要借我的手将他的那几个兄弟给做掉。”
“你答应了?”傅云深脸色微沉,虽是挂着笑容,但有些渗人得慌。
“为什么不答应?”时乐反问一句。
“确实。”傅云深脸上阴霾一散,又恢复到那个温尔精明的商人。
时乐瞥了一眼问着傅云深道:“苏三你了解多少?”
“不多。”嘴上说着不多,但傅云深告诉时乐关于苏三的却是不少。
从傅云深最终了解到的苏三,与时乐自己所接触的并不多大诧异。
苏三这个人算是苏家的异类,有着很强的经商能力,初初苏家是为此感到高兴,甚至一度将苏三当做苏家的继承人来培养。但后来渐渐他们发现了问题,随着对苏家的掌控,苏家也渐渐的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开始反叛。行事作风也不再掩饰自己的作风性格,不对,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不曾掩饰过,只是那些人被利益,权益,金钱给遮住了眼睛,自动的忽略掉了这一点。
以至于在后边儿苏三渐渐的强大起来,做事越发的随性,不受控制以后,他们才醒悟过来。只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将苏三给换下来,甚至连对苏三不利也不行,以为苏家已经被苏三掌握在手中,动了苏三就是动了苏家的根基。
所以没办法咯,心里在不高兴,再如何的看不过去,也没有人敢忤逆苏三。唯一的办法就是培养,培养能够撑起苏家的人,哪怕苏三倒台了,苏家也不会伤及根基。
可惜了。
“那几个所谓被挑中的候选人,一个都比不上,甚至有一个还折腾得关门了。”傅云深幸灾乐祸的说道。
时乐知道,他说的是福满楼。
“其实如果好好的经营,如果没有人捣乱,福满楼还是可以的,可惜,商场如战场,遇到的这些都是必然的。”福满楼的倒闭这其中固然有傅云深的手笔,但不见得就没有苏三的手笔在。
就算是再如何的随性,不屑,卧榻之处也是不容他人酣眠。
时乐摸摸下巴:“既然苏家都在苏三的掌控之中了,那为什么他不直接架空,活着暗地里将人给杀了。”
动苏三那就是动苏家根基,就算苏三对那些人做了什么,那些人怕也只会是敢怒不敢言。
“哪是那么容易。”傅云深嗤笑一声:“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我想苏三也不会成天忍受着那些烦人的苍蝇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
“嗯?”时乐疑惑的看向傅云深:“因为那条家规吗?”
不成想这一句话又是引来傅云深的一阵讽笑:“家规,你觉得这条家规能够束缚住谁?只要心中有了某些念头,就是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会去做。更何况,苏三这个人本来就是做事随心所欲,他要是想要做什么,苏家的那些人如何能够拦得住,不过是螳螂挡臂不自量力罢了。”
想着苏家的那些人,傅云深语气皆是不屑一顾,仿佛那些人现在在他的眼中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甚至提一句都觉得是浪费口舌。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若非苏三在,苏家不可能还会撑到现在。
“听你这么一说,苏家对于苏三来说不够就是一个玩具?”虽然和苏三打交道十分的累人,但不得说,此时此刻时乐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玩具,谁又知道呢!”傅云深不在意的一笑。
“那傅兄且说说,既然苏三有这样的本事能力,那他为什么自己动手,反倒是还要联手与我。”时乐饶有兴趣的看着傅云深。
“方才不都说了吗,他这人做事全是随行,这理由,我又如何知道。如果真的硬要说一个,大概就是…他高兴。”傅云深摊手:“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别的了。”
“…”时乐坐直身体:“好吧,就算他高兴乐意好了,既然他要我除掉他的那几个兄弟,那就出手好了。只要给我想要的东西,搞垮苏家都没关系,左右这不就是我们真正想要的结果吗?”
“若是需要我配合的,世子爷尽管开口就是,相对于与苏三的联手,我想我们同盟的关系更为牢固靠得住些。”
“自然是如此的。”时乐笑笑,端起面前的茶杯对着傅云深扬了扬:“相比苏三的随性不可控,傅兄这般有明确目的的人,自然是更为放心,再说了,我们几个不是一起喝过酒的好兄弟吗?这关系,自是旁人比不得的。”
“那祝世子爷造业达成所想。”傅云深附和的端起面前的茶杯。
“同理。”
说完,两人同时抿了一口茶。
随后两人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的走向,如何做敲定了后傅云深便离开了。
时乐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之上,食指轻轻的摩挲着被子的沿口,脑子里想着方才傅云深所说的话,半晌,轻声的嗤笑一声。将杯子里的茶水倒进旁侧的水缸里。
“出来。”
清冷的话音一落,屋子里多了一个暗卫。
“让人注意傅云深的所向,此外,孙府那边儿可以什么动静?”时乐平静问道。
“孙府那边正在暗地里寻找那下毒之人,府中的大夫正在全力医治孙武,听闻大夫出了好几个方子,用在孙武身上的效果微乎其微。”暗卫一眼一板的回答道。
吴毒手的毒药又哪里是那么好解的,对于这一点,时乐还是有信心的。
“去找个替死鬼,嫁祸给苏家,让我想想看家伙给谁呢!”时乐把玩着茶杯:“我记得前些日子,那孙武似乎与苏家的四公子往来过甚。四国红颜易祸水,惹得兄弟反目的不在少数,我想,其中的理由不用我再说了吧!”
“属下明白。”
时乐点点头:“下去将事情办好了,记得,要做到不留痕迹。也不能让他们太过轻易查到,别太过刻意,最好是慢慢的,让他们自己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查到。太过容易得到,就没有那么的有信服力了。”
人有劣根性,太过容易查到的真相反而怀疑。处心积虑经过千辛万苦找寻到的,反而当做是隐藏在深处的真相。说来也是好笑得紧。
暗卫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下去吧!”时乐挥手,袖袍留下之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旁人再次趋于平静,仿佛方才这里不曾出现过旁人,一直都只有时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