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大夫也算是医术高明之人,不然断然不会在孙府当座上大夫。只是如今他研究孙武的病情已经好些天了,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折腾得头发都掉了不少,除了让发病的人一直昏睡,他竟然没有别的办法。
“老爷。”孙夫人双眼红肿的看着孙丞相,手中拿着丝绢不住的抹眼泪:“已经好几天了,武儿的病情是越发的严重,照此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她只要一想到孙武这些天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发起疯来谁也不认识。几日的时间,孙武的身体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消瘦下去,脸色更是憔悴,两眼窝子黑青。看得孙夫人直心疼。
“每日那些汤药下去不见其作用,眼看着武儿的身体越来越差,我真的好担心…”话没说完,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孙丞相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实在不行,就请宫里的御医前来看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多个人,或许会多一条路。”不是他不相信迟大夫的医术,而是,孙武的身体已经等不及了。
迟大夫过来时在门外正好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心中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孙武中的毒,他确实没有办法医治。
至多,也只能暂时控制,且还只有那么一段时间。
迟大夫整理了一下心情,伸手敲响了屋门。里头说话的声音短暂了停了片刻。
“请进。”
迟大夫伸手推开门,迈步走进去:“参加大人,夫人。”
孙夫人还在抹着眼泪,对着迟大夫轻轻点点头。
“迟大夫。”孙丞相伸手揉了揉微微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可是武儿有何事?”
迟大夫摇摇头说,令公子如今的病情没有在继续恶化下去,但是如果想要医治好令公子的病,还得另请高明了,他现在能够做到也只是勉勉强强的将病情给稳住。他能力不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
孙丞相闻言心里憔悴不已,良久不曾说话。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孙夫人眼圈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声音抽噎听得只叫人心碎不已。
“在下,能力有限。”虽然不想承认,但在现实面前,迟大夫也不得不低头。
孙夫人一听哭得更是心碎难受了。
“行了。”上座的孙丞相头疼的闭上眼睛:“迟大夫,还请你在府上再多待一些日子,这几日皆是你在为武儿诊断,以往你也是我孙府的座上大夫,你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我会去皇宫请几位御医过来,到时候还得麻烦迟大夫了。”
迟大夫点点头:“若能在其中出一份力,在下自是义不容辞。令公子这边,在下会竭尽全力。”
迟大夫心里也是十分不甘心的,若是能够与宫里边儿的大夫一起将人给救回来,这辈子算是值了。
孙丞相点点头,让迟大夫先下去,他这边会很快的让人去请皇宫的御医过来。
“在下告退。”迟大夫拱手退了下去。
“你也先回去歇息吧,这几日忧心武儿没睡好,好好下去歇会儿。放心吧,武儿会没事的。”
孙夫人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由着身旁的婢女扶着自己下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孙丞相身子往后一靠,疲惫的叹口气。
皇帝的身体现在是越渐衰弱,面上虽强撑着,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现在几位皇子下头的交战是越来越激烈。
尤其是大皇子和四皇子,再过些日子七皇子回来了,朝廷的局势恐怕又要变上一变了。偏偏在这个关头上,他儿子竟然出事儿了。
孙武是孙家的独苗,平日里孙丞相疼爱得紧,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动孙武就是触孙家的逆鳞,这让孙丞相不得不怀疑是四皇子派人干的。
不然为什么那么巧,他儿子打算找童宝麻烦的时候,就出事儿了。以往童家,孙家因为各事其主的关系,本就不怎么好,时常有些摩擦,膝下两个儿子皆是各自家中的独苗,平日里见了也是王不见王。
只是都是些小打小闹,唯独这一次,不一样了。
孙丞相不得不猜测这是四皇子那边儿打算开始动手的缘故了。
“泰辰,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四皇子那边儿。”孙丞相幽幽问出口。
站在他身侧的泰辰冷冷淡淡开口:“不无可能。”
“如今各位皇子皆斗得厉害,不够多也只是试探。那童宝速来与四皇子走得近,公子这一次要对付他,四皇子的人知道了,对公子下手也不无可能。”泰辰冷静的分析说道:“不过也不排除是别人故意而为,其目的是想要激化我们与四皇子之间的关系,最好能够引起两方相斗,最后坐享渔翁之利。”
皇宫里的阴谋诡计多了去了,若是不能看清,想清,最后很可能会沦为别人手中的刀剑。
这就是借刀杀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孙丞相轻轻叹口气:“如今朝廷之中若说哪几位皇子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唯有四皇子和大皇子。若是这两位拼死起来,很可能两败俱伤,最终为旁人做了嫁衣。”这也是为什么孙武变成现在的样子,孙丞相也只能憋屈的私下里找凶手,哪怕心中有怀疑的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乱动。甚至于,如果真相是四皇子那边的人动的手,他们也必须商议好了,方才敢动。
自己的儿子都成现在这样了,作为父亲的,还不能立刻为儿子报仇,也是憋屈啊!
“凶手查得如何了?”孙丞相问道。
“目前有一点头绪了。”泰辰一眼一板的回答说,他们的人已经找到了之前和少爷春风一度的那个女人,严刑逼供了一番,从那个女人口中得知了那个所谓的线人。
“抓到了吗?”孙丞相倏地睁开眼睛,搭在扶椅上的手狠狠攒成拳头。那样子仿佛只要泰辰下一刻点头,他就会立刻起身去将人给掐死。
“抓是抓到了,但却死了。”
孙丞相狠狠吸了口气,猛地起身将面前的茶杯给扫落在地:“废物。查个人都要这么久,你说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大人息怒。”泰辰垂下头,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似乎一点儿也不畏惧孙丞相发怒。
“我最后再给你们七天,不,三天的时间,如果不能够将人带到我的面前,你们就统统提头来见。”说完孙丞相重重哼了一声,愤怒拂袖而去。
泰辰看着孙丞相离开的背影,没有说一句话。
“三天的时间。”时乐伸手摸摸下巴:“看样子,人是被逼急了。”
“听闻是孙武的情况不容乐观,虽是勉强控制住了,但是想要解毒却是毫无头绪。”前来禀报的侍卫如实回答:“孙丞相已打算去皇宫请御医来看,如今人应该已经到府上了。”
“吴毒手的毒药,还是有些自信的。”时乐并不担心御医解开孙武身上的毒药,解不开那是最好的,但是解开了对于时乐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那孙武所知道不过就是那个女人,还有一个李二。而现在李二已经死了,那个女人也被酷刑给逼疯了。那个被供出来的所谓的线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线索也就跟着断了,想要从这边查清楚,难。
忽的时乐眼前一亮:“你说若是有人能够将孙武身上的毒给解了,然后隐晦的表示这事儿往大皇子身上扯。加之之前让你们放出的消息,就算不能让他们关系破裂,至少也要让他们心生间隙。”
这样,时乐不信,孙丞相还能像之前一样对大皇子忠心耿耿。
别看两家人是亲戚,但孙武与大皇子之间的关系可不见得有多少,只要一细查,不,只要孙武醒过来,有人在他耳边扇扇风,都不需要再怎么的推波助澜,依着孙武那性子,这事儿只会往时乐所希望的方向去。
只是这解药…
时乐摸摸下巴:“安大夫可配出了解药?”
“不曾。”旁侧的温礼摇头说,安大夫试了这么久,也就只能堪堪让人清醒片刻,如果说要彻底解毒,恐怕还得需要一些时间。
时乐问温礼大约能够庆幸多长时间。
“最开始只能是几息,现在应该能做到每天庆幸半柱香的模样。”温礼回答说道。
“半柱香够了。”时乐打心里是不希望孙武好过来的,这样的人、渣留了一条命都是不错的了。
时乐让温礼去安大夫那儿拿药,然后找一个背景干净的,靠谱的人。现在孙武中毒疯魔的事情被孙丞相给压着,旁人还不知道,就是皇宫那边儿可能也是才知道。
“等御医看过来,若是那些人没有办法,孙丞相势必会广招医者。到那个时候再派人去,如此方能不引起怀疑。”不然现在直接拿着解药去,太过明显了。
“属下明白。”温礼点点头:“这事儿我会下去安排妥当,直等合适的时机。”
“嗯!”时乐点点头随后问起了经商的事情:“绕城那边的铺子如今如何了?”
“还在装修,不过人手那些已经招齐了,约莫下个月的样子就可以开业了。”温礼回答道。
“到时候傅云深那边儿会派人手过去帮忙,让我们的人好好的学学。”
商讨完了事情以后,时乐让他们都退了下去,自己则往藏书楼而去。
“阿乐。”
半途上被童宝给堵住了,看童宝的样子是在这儿蹲了好一会儿了。
“怎么了?”时乐停住脚步看着拦住自己的童宝:“不好好养伤,在这儿端着干嘛?”
童宝轻咳两声,收起手臂:“我,咳,我就是想和你说…说…”
“说什么?”时乐心里其实大概已经猜到童宝想说什么,但看着人扭扭捏捏憋红脸愣是说不出口的样子,心里顿时起了戏虐的心思。这个时候也不着急去藏书楼找东西了。
大老爷们儿的,不就是道个歉嘛,干脆点儿。心里这么想着,童宝一横一口气说完了:“我就是想和你说之前是我说话冲了,特意来向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
时乐噗的一声笑了:“你这样子真该让秦姑娘看看。”逗死人。
见时乐没生气,还笑了,童宝就知道这事儿人没放在心上。
“嘿。”童宝好哥们儿似的伸手勾住时乐的肩膀:“好兄弟,之前看你阴沉着脸,还以为你生气了。咱两一起玩儿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黑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生气。”时乐嫌弃的拨开童宝的手:“我只是后来想明白了,跟你这种没脑子,只知道意气用事的人生气那根本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生气,当时肯定是生气的。只是后来遇见了乔雪,聊了下想明白了。别人怎么看,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情,跟她没关系。
“看在咱们兄弟两好的份儿上,别往心里去。”童宝拍拍时乐的肩膀:“作为赔罪,我请你去渝满楼如何。”
“现在吗?”时乐的目光落在童宝还有些高肿的脸上。
其实童宝脸上的肿已经消下去不少,但他的脸本来就有些圆润,只是一点儿浮肿都会看上去胖一圈儿。
童宝伸手摸摸脸:“今天已经好很多了,过两天就彻底消了,等我脸好了我们再去。”
这个样子出去见人,他爹就是没看见,也肯定会传到他耳朵里。
“出息了。”时乐收回目光。
“你是没体会被关祠堂的感受。”童宝反驳说道:“而且,等我脸上好了,我打算跟我爹好好的谈谈。这一谈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来,在这之前,我是不是得出去好好吃一顿。”
“秦姑娘知道吗?”时乐没有管别的,直接一针见血的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瞬间将童宝喋喋不休的嘴给堵住。
“还不知道。”
“真怂。”时乐又是一记扎心的暴击,完了觉得不够又说道:“以前你虽是天真了些,但至少敢作敢当敢说,现在你是怕着怕那,怂得丢人。当初你和孙武较劲的势头去哪儿了,骂小偷的嘴巴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