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泠看了一眼,虽是心疑惑却没有问。
“先下去吧!”时乐挥手,似是不经意的看了那小毛~贼一眼:“待会儿还得麻烦你将那些东西给送过来了。”
“?”红泠不解的看了看两人。
小毛~贼身子一抖,随后赶紧的回答说好的好的:“我马上给您送过来的,稍等一下。”
时乐点点头看了看还立在原地的红泠,让她去后厨取一些糕点,她现在想吃。
“是。”红泠和那小毛~贼一道退下去,并关好门。
门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对方。
红泠人长得清秀可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个很好欺负的小丫鬟。但是经过了方才的事情,沈千白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看到的了。这些个人都是表里不一,面上看上去那么好说话,其实内里,腹黑,阴险,一肚子的坏水。
想到被迫吞下去的那颗毒药,沈千白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就该好好听父亲的话,好生待在家中习武,不该自是其高,自觉轻功过人,打不过至少跑得过。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日~他可算是踢到铁板了,真疼。
红泠奇怪的看着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愤恨,一会儿生无可恋追悔莫及的小毛~贼,暗道这人真是好生奇怪。
“你是这儿的店小二?”红泠笑着问道,谁知她才一张口,那人就被明显的吓得一哆嗦。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千白也恍然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过了,连忙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没什么。”红泠扯嘴笑了笑了,错步越过沈千白下了楼。
沈千白看着下去的红泠,再回头看看关着屋门,生无可恋的叹口气。
他现在倒是想跑,就怕有人盯着自己,一跑就被发现。到时候里头那个恶魔,肯定就不会再留自己,定是一刀毙命。说来,他也该感谢方才那婢女,不然自己早就完了。
想了想,沈千白决定暂且留着,里头这人估摸着现在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摸了摸肚子,毒药他到不是特别的担心,府中奇人异士那么多,总归能够弄出解药。待晚上修书一封给父亲,告知这里的事情。让修大夫将解药给研究出来,那时候自己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如是想着,沈千白甩下手跟着下了楼。
屋内,时乐瘫靠着浴桶壁喘气,想起方才仍旧心有余悸,还是大意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发现什么。
恢复了点力气,时乐从浴桶中~出来,将湿透的外袍扔到一旁,动作迅速的将身上的水擦干,换了一身衣服。等红泠端着糕点进来的时候,时乐已经穿戴整齐靠坐在椅子上看书。是那本在马车上没有看完的游记。
书已经被看了一大半了,只剩余一点了。
“世子。”红泠将点心放到时乐身旁的小桌上,并为其倒了杯热茶。
时乐伸手拿了块糕点尝尝,软香微甜,不会让人觉得干涩甜腻。时乐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吃糕点,总觉得太过的干,要不就是太过的甜。但这糕点,时乐却是极喜欢。
原本只是个随口支开红泠的借口,倒是没想到会有这意外的收获。
不过糕点好吃,却也不能多吃,不然晚饭就吃不下去了。
晚膳依旧是王府厨子做的药膳,配着点儿小菜,给其调味,让时乐不至于每日只吃药膳,若是那样,就是再好的厨子,即便是换着花样来,顿顿都是药膳无其他的东西,不想吃吐那也是没办法了。
饭后时乐接过红泠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巴:“之前那小厮你可看见了?我让他给我送点东西过来,过了这么久都没送过来。”
红泠想了想摇头回答说:“奴婢方才在后厨,并没有看见其人,估摸着是在别出做工什么的。不知世子是吩咐他送何物?可要奴婢去问问?”
时乐沉吟片刻:“你去看看,若是见着人,就将人给我叫来。”
“是。”红泠应声,将桌上的饭菜收拾了,端下去给小二:“诶,等会儿。”
“姑娘可还有什么事儿?”小二停住脚步看着红泠。
“你们这儿可有个人,眉目清秀,大约这么高,穿着淡青色衣裳的小伙子吗?哦,对了,他脸上这儿有颗痣。”红泠给小二形容着沈千白的模样:“他胆子有点儿小,见着他了吗?”
小二皱着眉头深思一会儿,摇摇头说想不出这么个人:“姑娘,你问的可是店中客人?”
“客人?不是,是你们店里的小厮。”
“跑前堂的小厮之中并不曾有这许人物,大约是后边儿帮工的吧!若是要仔细寻找,还得去后边儿看看。”店小二告诉红泠,他们客栈除了他们这些招揽的长工以外,还有一些短工。客栈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请一些短工前来帮忙打杂什么的。与长工相比,短工的流动性就比较大。
恰逢这几日客栈忙碌,便招了那么几个短工,估摸着红泠说的那个人就在其中。
“哦哦。”红泠点点头:“那可否带我去后边儿找找人。”
“姑娘且随我来。”店小二十分客气的在前面引路,红泠跟在其后。
沈千白刚将书信写好,就听见外边儿有声音,透过窗缝他看见了红泠,连忙将信纸折好塞进怀里,拿起桌上的东西打开门走出去。
“就是此人。”红泠看着打开门出来的沈千白说道。
小二恍然点点头:“这是我们客栈刚招的短工,千白,来了没两日。”
红泠点点头,说就是这人了。
看着红泠这态度,小二心里寻思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便多嘴帮着说了句话道:“千白这人做事儿勤快麻利,就是有时候嘴上不会来事儿,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红泠笑笑:“小二你这就是忧心了,我寻他只是因着我主子交代了他些事情去办,久不见人回来,这才出来寻人。”
“是是是。”小二连连点头笑道:“我就是怕他那小子不会说话,惹了大人不高兴不是。如今姑娘找到人了,那我也就先下去了,前堂还有事儿,就不陪姑娘了。”
“多谢小二哥。”
“姑娘客气了。”
沈千白走过来:“姑娘。”
红泠上下打量了沈千白一番,只见人手里提了个篮子,目光不免多看了两眼:“主子先前吩咐你送东西,久不见你回来,便命我出来寻你。东西,可是拿上了?”
沈千白心中不住诽谤,什么叫做久不见你回来,分明就是怕自己跑了,所以让人来看看。不过这也从旁侧证明了,暗地里没有人盯着自己。
心中说这般的嘀咕骂着,但嘴上沈千白却不敢这么的说:“大人吩咐的东西客栈里边儿没有,所以特意跑去外边儿买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暗下,好些个卖这东西的铺子都关门儿了,便多跑了几家,这才耽误了时辰。”
“既然买到了,那就给主子送过去吧!”红泠点点头。
“好嘞。”沈千白哈腰点头,提着东西跟在红泠身后出了后院儿。
掂量掂量了篮子里的东西,沈千白脸上露出一丝丝的幸灾乐祸的笑容。让那人给自己下毒,他定是要她出洋相。
停在门前,红泠伸手轻轻敲了敲门:“主子。”
“进来。”
红泠推开门,领着沈千白走了进去。
“主子,人带来了。”说完红泠人站到时乐旁侧。
“大人。”沈千白不情不愿的上前对着时乐行了个礼,然后将篮子递前:“你要的东西就在里头了,请大人过目。”
时乐微微抬了抬眼皮子:“先放在桌上吧!”
沈千白正幻想着时乐打开篮子看见里头的东西那难看的脸色,结果猝不及防的听见这么一句话,整个人一僵:“大人不看看吗?”
“不用。”时乐冷淡的甩出两个字。
她不在乎沈千白买回来的东西,那只是个掩饰罢了。她要见的是沈千白这个人,所以东西不重要,并且她也不会要。
“红泠你去找王叔,请他待会儿过来。”
“是。”红泠福了福身离开了,走时还不忘关上门。
旁人走了,沈千白也不用在这里装孙子了。粗~鲁的将篮子给放到桌子上,大大咧咧的坐到旁边儿的椅子上,翘着腿看着时乐。
对于这人瞬间的转变,时乐也不觉得有任何的意外。
“听说你是这客栈的短工。”时乐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游记,一心二用的问道。
“是啊!”沈千白大方的承认。
“那么请你解释解释今日何故翻窗入屋做贼?”时乐继续问答。
“我解释过了,我只是路过。”沈千白很是无辜的说道:“我不小心从上头摔下来了,情况紧急。我不知这屋中有人。”
“从上边儿摔下来?我看你是知道屋子有主,想要进来偷东西的吧!”
沈千白很是无奈的叹口气:“我如何解释你也不信我,既然你觉得我是偷东西,那你就将我交给官府吧,让官府裁决吧!或者你把我交给掌柜的也行。”
时乐自动忽略了沈千白的话,旁若无人的继续说道:“一个侯府的小侯爷竟然在一家小小的客栈做贼,知道的时候我是十分的意外。还以为是来这儿做短工做贼的,估摸着是家里边儿有个什么困境,不得已为之,倒是没想到,竟是侯府的小侯爷。”
说着时乐抬起头看着逐渐变了脸色的沈千白:“一方诸侯,不至于已经穷困潦倒到要自家主子去外行窃维持了吧!还是说,小侯爷西此行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起了什么心思?众所周知,皇上南下去往行宫狩猎,小侯爷忽然出现在此且无人知晓。若是被皇上知晓,小侯爷你猜,会是怎样?”
沈千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那看来形容了。
他就觉得哪儿不踏实,还以为是自己被逼着服用了毒药的缘故。原来是自己忽略了之前红泠对时乐的称呼,世子。
临安城有位极为得宠的世子爷,命时乐。据闻,这世子爷乃是允王遗孤,回来不过半年,盛得皇上宠爱,且背后有禹王护着,在朝野之中可横着走,就是遇见皇上宠妃,那宠妃也得给其三分面子。其势头,谁也不敢招惹。
皇上南行春猎沈千白是知道的,特意选在这里,也是有目的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好死不死栽在了时乐手上。
“小侯爷怎么不说话?”时乐轻飘飘的问道。
“说什么?”身份被拆穿,沈千白很是随意的往后一趟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管我如何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我再浪费口舌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我现在性命在你手中的,想要怎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虽拿不准时乐的意思,但沈千白却差不多已经能够摸清,时乐不会将自己出现的事情捅到皇帝面前去。只要不捅到皇帝面前,再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世子,其实你捅到皇上那里去也无妨。此处乃是我父王封地坐在。我自幼瞻仰皇上盛威,却碍于命令无皇上召见各诸侯不得私自离开封地。此番听闻皇上南行将路过此地,特背着家父偷偷前来想要一瞻圣颜,你说我会有事儿吗?”沈千白摊着手:“相比这个,我想更该担心的是你。我现在被你下了毒,若是我告诉皇上,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要灭我口,你说,倒霉的会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沈千白只是心中有了一点模糊的概念。
时乐为什么当时想要弄死自己,就单单是因为自己误闯房间被人当贼,当刺客?不,不是。
就是刺客,那也得留下来严刑逼供的吧,但时乐当时就是想要他死,立刻死。为什么?沈千白大胆猜想了,可能是自己撞破了事情,自己没发现,但对方却觉得自己发现了,所以才想要灭口。
毕竟最能保密的,是死人。
“那小侯爷可以试试。”时乐甩手将书扔到桌上:“诸侯分封,势力渐大,有的甚至不听从调令。你觉得为什么皇上此次春猎要大老远南行吗?”
时乐轻蔑一笑:“你若是想,大可以看看,倒霉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