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便生性多疑,就算她长得再有多像允王,在皇帝,在别人眼中依旧是来历不明之人。怕是自己前脚离开皇宫,后脚就有人背地里查探自己,监视自己。
所以,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顺其自然得好。
“命人备一辆马车,我要去趟允王府。”
荣铖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时乐,目光微敛:“如今去允王府,你就不怕…”
时乐冷笑一声,转过头打断荣铖的话:“怕什么,皇帝亲封我为世子爷,赐我府邸。如今我不过是好奇去看看自己的日后所居之处,何怕之有。”
荣铖眯眼,双目直直对上时乐那漆黑的眼瞳,那架势似是要将其给穿透看个明白。时乐见状,也丝毫不退让的对上他那只幽深的眼睛,旗鼓相当。
良久,荣铖方才收回视线转头吩咐下人去备马将时乐送去允王府。
“本王还有公务要办,无空陪你。你且让管家随同,记住,天黑前归来。若是晚了,本王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个什么事情。”说完荣铖拂袖没再看时乐一眼,转身进了王府。
“世子爷。”
管家得荣铖吩咐跟在时乐身旁,瞧着像极了那些贴身保护的侍卫。
时乐抬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禹王府坐落于临安城镇南街,而允王府则与之相对,正坐顺北街。就单是马车来往,中途不停歇,也得花上个把时辰。
若想要赶在天黑前回来,那得抓紧时间了呢!
时乐收回眺望的目光,抬脚上了马车,吩咐管家抄近道赶往曾经的允王府。
管家跳上马车,调转马头,驾着马车抄小道往允王府驶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允王府正门前。
“世子爷,允王府到了。”管家恭敬的跳下马车,站在旁边候着。
马车内的时乐闻声,躬身从马车上下来,双脚踩在厚厚的白雪上,面对王府大门而立。
看着面前那锈迹斑驳,门可罗雀,还贴着封条的大门,时乐心中不禁用处一股酸涩之感。
曾经,允王是北燕战神,是护边疆,保家国的大英雄。水涨船高,允王府也因此变得门庭若市,每日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而现在竟是变得如此萧条,落败。就连门口的积雪,也再无人清扫过问,任其堆积。
管家站在旁边,看着一直盯着王府大门不动的时乐,小声询问道:“世子爷,可是要进去看看?”
“既然来了,就看看吧!”
时乐瞅着那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涌动的情感,两步上前伸手撕去封条,颤抖着抚上大门,用力往后一推。
只听见一身沉闷似老人的咯吱声响,那厚重,尘封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
与之打开的,还有时乐那被刻意隐藏,掩埋的记忆…
时乐睁大眼睛看着那朱红的大门被自己的手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是被一片白雪覆盖的寂静庭院。时乐垂下眼帘,抑制住发颤的双腿,踏着枯枝尘埃满地的长廊走了进去。
顺着长廊一直往前走,她看见了曾经与父王,娘亲一同用饭的前厅,年幼时与婢女玩玩耍的庭院,还有…
忽的时乐走进一院子,说是院子,不如说那一片荒芜被院墙圈起的空地。至少在管家的眼中,这就是快空地。
那空地对于时乐而言似乎有着什么特别的含义,只见她喃喃自语的走进那空地,神情变得哀伤痛苦。
看着那被雪厚厚盖住的土地,时乐心情沉重的闭上了眼睛。
这里曾经是一块花圃,里面的花草皆由她和娘亲亲手种下,浇灌。然而现在,这里除了雪,白茫茫的雪,就再无其它。
那些曾经由她亲手种下的花草,全部都已不在,跟那些曾在府里做活的下人,化为一撮尘土永远埋葬在这座宅子里…
时乐攒进拳头,睁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管家回去吧!”
管家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时乐,低声说了声,随后跟在她身后出府驾着马车转道回了禹王府。
在府内的荣铖听见下人来报说世子回来了,略有些诧异的停下手中的毛笔。
他本以为时乐会在天擦黑时归来,却不想,去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归来了。
意外的快。
荣铖低头看着面前画到一半的画思索片刻,果断放下毛笔,起身出了书房。不过他才走出书房没几步远,便停住了脚步。
因为,不用他去,她便已经率先找来了。
不过,她的脸色看上去还真是沉重,凝重。
“去了,感觉如何?”荣铖眼神略显暗沉的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时乐。
“不觉如何。”时乐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直接迈步越过他朝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王叔,有一事我要与你商议。”
荣铖转头看着时乐那略显凝重,沉重背影,抿了抿嘴跟着走了进去。
书房内,两人相对而坐,在他们的旁边放着一个炭盆,那炙热的热气驱走了屋内的阵阵寒气,带了犹如春天的温暖。
荣铖抬手给时乐倒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说吧,何事要与我商议。”
时乐低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淡绿茶水:“皇上将那座府邸赐予我做世子府,待宅子修缮完毕,便入住。”
荣铖然后端起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水饮了一口,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
时乐闻声,伸手捧起茶杯继续说道:“那府邸,我要。不过,我并不想用它做世子府。”
荣铖闻言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求情?你可知,人若是太过贪婪,其结果都不怎么好呢!”
时乐紧了紧手中的杯子,低声说道:“我知道。”
她自是知道她这么做的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她却别无选择。
那宅子是属于她的,属于时家的。它代表着她的过去,代表着曾经时家的辉煌,她绝不容许它荒芜沉寂最终像那花圃中的花草消失不见。
然而,让她将其改为世子府,日后日日居于其中,她问心自问,现在的她做不到,因为…
那是她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