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跑了?”荣铖坐在马车上,外边儿是淋淋大雨。
刘峰跪在外头,心中一瑟连忙说道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但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些。”马车里传来荣铖冰冷的声音。
他要的不是这些无关痛痒,没有任何意义的解释,他要的是一个结果。不管是找到的人去哪儿了,还是谁走漏了风声让人给跑了。
这些没用的东西,他不想知道。
刘峰现在是又急又怕又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竟然将消息给走漏了。现在王爷要的人跑了,可是害死他了。
“此事是属下的过失,属下会派人查清此事,并且将内鬼给揪出。”刘峰垂着脑袋,战战兢兢说道。
而他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虽然现在禹王的声威已经大不如以前,但是那只是因为禹王现在没有怎么上战场,关于他的流言蜚语皆是以往的那些。翻过来覆过去的讲,听多了,久而久之就觉得没什么了。
加之如今到处都在传说禹王宠爱小世子,到了那样那样的地步。这就越发的让一些人觉得,禹王已经不复当年了,现在的禹王就如同一头病了的老虎,虽有威胁,但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害怕到不敢惹的地步。
仿佛只要人多,就能够将这老虎给拿下一般。一些小鱼小虾就跟着窜了出来,想要分一羹。
殊不知,那些人眼中的并老虎不过是阖眼休憩,压根儿不想去为了几个跳蚤影响自己睡觉。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些跳蚤蹦跶得太过厉害了,那老虎也不会视而不见。
所以…
只有现在直面老虎隐隐发怒的他们才清楚的知道,这只老虎的凶性,嗜血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甚至隐隐压抑到有点儿爆发的感觉。
马车内传来一声讽刺的笑声,刘峰的背脊崩得更直了,如果不是现在天儿还下着雨,大概就能够清晰的看见他额头上的冷汗。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给我将人找出来。”没有说后果,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完成,结果是怎样的。
并且荣铖没有说到底是谁找出来,三天时间有些急切,甚至可能达不成,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十分的幸运了。有时间,至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至于事情最后的结果,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刘峰心里松了口气,连连应声说三天之内一定将人给找出来。
马车里没有再传出任何的声音,而是马头一转嗒嗒溅着水花跑远了。
一直到听不见,只闻唰唰下雨声,跪在地上的人才敢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
刘峰真的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哪怕现在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湿,哪怕浑身冷得僵硬难动。
但是这一刻,他内心却说燃烧着一种火热。
刘峰收敛眼中的神色,回头挨个的看了一眼今天跟着自己来的人。每一个他都能够叫得出名字,也十分了解这里头的每一个人,大家相熟如同兄弟一样,但是就是在这些人当中,就有人出卖了他们,差一点-KanbaAPp点com-就害死了这里所有人。
刘峰相信,刚才荣铖是真的想要他们的性命。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刘峰是不想去怀疑这些人的,但是现实告诉他,这些人当中有人背叛了他们所有的人。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缄默不语,一股悲愤之情在众人头顶蔓延。那是对背叛者的愤怒,以及内鬼可能是自己好兄弟而悲哀,难过。
三天的时间其实是很短暂的,尤其是要揪出内鬼,还得查出那逃跑人的下落。这就就是一个困难的关卡,迈过去了,性命无忧,迈步过去,可能就得交代这上头。
刘峰也不敢再浪费一点的时间,要知道如今这时间已经不是时间了,而是他们的命,每流逝一点,那都是他们的命。当是三天的时间流完没有了,还没有完成,那他们的命也就走到头了。
大伙儿也知道如今形势严峻,时间不等人,也顾不得再多的,纷纷的开始干活儿,查人的查人,追人的追人,分头合作,两不耽搁。相对于追查逃跑人的行踪,找出内鬼就麻烦许多。
内鬼心思缜密,做事儿也是没有留下点儿痕迹,更因为他在大家之中,都知道现在是抓内鬼,自然是夹紧尾巴做人,不留一点儿痕迹让人怀疑。甚至还能够探听些风声,迅速的做出反应,完美得毫无破绽。
查了两天,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刘峰急愁得,眉头紧蹙一直没有松开过。
荣铖可不会管刘峰好做不好,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查清这件事情。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不管其过程。
马车轱辘转着,最终停在了山脚下的一处别庒前。
别庒修得很大,门庭前一左一右各摆放着一蹲石狮,眼神凶穆的看着外边儿。
台阶之上是朱红的门扉,宽大而高。上头挂着一无名的匾额,没有任何的题字。
荣铖走到门前,身侧跟着的一个侍卫伸手扣响了大门。沉闷的声音传开,像年久的老钟一般。
很快的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阿伯,看模样年纪也有六十了,头发华白,满是沟壑的脸上却带着精神奕奕的笑容,身形笔直。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老阿伯的脸上笑容更深了:“您来了。”
说着侧身迎接荣铖进府,便给人带路,便说道:“庄主接到您的信件说是要过来,却因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到,这些天一直让人备好美酒佳肴,就盼着您。要知道您到了,庄主肯定很是高兴的。”
荣铖嘴角微微翘了抹弧度:“人现在在哪儿?”
“庄主现在正在后院儿下棋,您请。”
荣铖点点头,由着老阿伯带自己过去。
后院儿颇大,走了好长一歇才到人在的地方。
宽敞的院子里摆放着各种季节的鲜花,在其旁侧有意湖庭,亭中石桌上一人正烤着炭盆下着棋。
大约是走到了最后的关头,每一步都下得格外谨慎,一子落下要好长一歇的时间。
荣铖抬手止住了阿伯想要出声的动作,抬步走过去。刚走进凉亭,亭中看似正在深思的人出声道了句:“你来了。”
熟稔的气息,就像那多年交好的老朋友再次相见一般。
而事实上,两人确实如此。
荣铖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伸手捻起一子落下。那人顿时眼前一亮,激动的连连说道:“对对对,就该下这里,生机立现。来坐下来陪我把这一盘给下完。”
荣铖也不客气,撩袍坐到对面执起棋子与之对弈。
这盘棋子其实已经接近尾声了,能够走动的并不多,不过两人还是下了半个时辰,最后成了平局而结束。
庄白敞开的输出口气,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和自己下棋,虽然也还算不错,但到底没有喝旁人对弈来得激烈畅快。尤其是和荣铖这样的高手,相信如果不是这盘棋已经下了一半多,最后赢的是谁还指不定,反正不可能是平局。
下完了棋,庄白手一挥让人来将棋盘收走,摆上了一壶美酒,这才看向自己的老朋友:“猜到你应该就是这两天到,便让下边儿的人准备,果不其然,今天就来了。”
“今年怎么想着来找老朋友了?”庄白温着酒,一边儿问荣铖。
两人细算已经有四五年没见了,他窝在这无名的山庄,而荣铖则待在那让人敬畏肃穆的王府。
每年虽有书信往来,但到底没有见到真人这般的激动,感情来的涌动真挚。
“正巧路过,想到你在这附近便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庄白点点头,将温好的酒为荣铖倒了一杯:“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特意来看老朋友的。”
荣铖抿了一口酒:“也算是特意来。”不然依照他的性子,大概就是你住的地方就在落榻之地旁边,荣铖都懒得走一步,不屑。
庄白很显然也知道荣铖那尿性,笑呵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谈起了那些传得沸沸扬扬关于禹王与时乐之间的流言蜚语。
“听到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你这么冷情一个人,最不喜的就是不懂事儿,还到处惹麻烦的小崽子。”庄白是当做笑话一般说出来,他不相信荣铖那样一个人会真的对一个小孩儿宠到那种地步。尤其是荣铖现如今的地步尴尬不已的,多少人盯着,所以这样的流言他是一点儿也不相信。
恐怕不只是他,还有好些人都不会相信。
偏生,荣铖却嗯了一声,像是应肯了。
“你刚说什么?”庄白止住哈哈的带笑,惊悚的看着荣铖,怀疑自己刚才耳朵幻听了。
怎么可能,荣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人到那种地步。
“别逗了,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儿。”庄白一挥手,仍旧是不相信,但是看着荣铖脸色也不像是开玩笑的,心中默想应该不会是那样的吧!
然而接下来荣铖却给了他一句肯定。
庄白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荣铖:“你你你没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和你开玩笑?”荣铖睨了他一眼,很显然不喜欢他这样说话的口气。
庄白连忙收敛了失态:“不是,我只是惊讶而已。”
惊讶,那个铁血无情,只知道杀虐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这样的对待一个人,那么的宠,那么的包容,甚至已经到了无底线的感觉。
可能荣铖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在他们的眼中,已经远远超过了这种界限。
庄白现在十分想要知道那位小世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可以将荣铖改变得这么大,顿时好奇得不行。
“她很好,值得如此。”想到那个倔强的女孩儿,荣铖目光闪闪,随后警告庄白,不要随意的去打听,甚至是接触时乐。
庄白有些心虚气短的嗯了一声,说实话刚刚他就是这么打算的。让人去查查,然后再去看看真人。没想到荣铖那么快就察觉出了自己的意图,并发出了警告。庄白顿时心里就哀叹,刚才变现得太过明显了,该隐藏隐藏的。
只是现在被警告了,庄白也就不敢去招惹时乐。
不过嘛,不能亲自去看,但是可以怂恿别人不是。他相信肯定有不少人都会好奇的。到时候稍微向那些老朋友透露一句,这可能是真的,相信会有不少人去做自己现在想做的事情。
不过很显然,荣铖对于他们这些老朋友很是了解,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封杀了他心中的所有想法。
“不要去做多余的事情,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荣铖凉凉的看着庄白。
庄白一噎,尴尬的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多余的事情,什么是多余的,我会做那种多余的事情吗?”说得硬气,但却有些飘,处处透着心虚的味道。
“不会最后。”荣铖点点头:“只是在这里给你提个醒,到时候要是坏了我的事,不管是谁,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听到这儿,庄白是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这可是无比殊荣的事情。难过的是,知道却不能同别人分享,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并且还不能去打扰那另一个当事人,这可算是痛并快乐着。
庄白长叹口气:“放心吧,在你没有点头之前,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现在只希望什么时候荣铖能够带人出来走一圈儿,让他们见见。
“你的话,我还是信的。”一顶高帽子给庄白戴上:“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猜得到,以后有的会是机会。只是现在不合适,到处有人盯着,带着出来见你们,麻烦的不只是你们。”
庄白虽然隐居无名山庄,但外头发生的事情,他却不是不知道。他是隐居隐世,却不是世事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