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我想去参军。”童宝躺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头上的横梁,语气低沉掺杂着些许忧愁。
“你爹不会同意的。”时乐坐在一侧翻阅着些书籍。
童宝被他爹管得有多严,几乎所与人都知道。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他爹就已经决定了他要走的路。平日里不管你如何的纨绔,之哟啊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爹还是十分的纵容。
但是一旦偏离的轨线,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童宝沉沉的叹口气:“我不是做文官的那一块料。”
“你也不是做武将的那一块料。”时乐毫不客气的拆了好兄弟的台子。
童宝一噎,转头瞪了时乐一眼:“我看你是好兄弟,才将我心里话告诉你,让你帮帮出出主意。你倒好,从一开始就拆我台子,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童宝真的是要被时乐给气死了。
自从有了想要去做武将的想法,童宝就一直在想着怎么说服家里的人。他比任何都清楚,他爹是多么的希望他做一个文官,所以上战场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并不适合做文官。
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他看得太多了,很累。还不如上阵杀敌,来得痛快,哪怕最后自己死在了战场上,也至少证明了他曾经活过的意义。如此晃晃过日子,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时乐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实话实说的说道:“我不是在拆你台子,我是就事论事。我敢这么说,只要你爹发现了你有这个意思,可能你连房间门都出不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可能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我是个男人,我也想要血性的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吃喝玩儿乐,除了这里转悠,哪里晃荡,什么事儿都做不成。”
童宝越数越激动,他是真的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再这么的下得去。
时乐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满脸通红的童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童宝,战场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去的人,都是抱着必死无回的决心。你话一出口,倒也没什么,但是若你真的决定了,那奉劝你再好好想想。”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觉…”
“听我说完。”时乐伸手打断了童宝的话:“你觉得你想明白了,那好,我问你,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死在了战场上,你的父母怎么办?”
童宝愣了一下,事实上他想过许许多多的问题,比如如果他的父母不同意,他该如何的说服他们的,如果再不同意,他该怎么做才能够去战场,想了很多很多,但唯独就是没有想到,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幸死在了战场上,那结果会是怎样。
“没想过吧!”时乐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死在了战场上,那你的父母会伤痛欲绝。童家就只有你一根独苗,他们后半生可能都会在悔恨与思念你之中度过。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战场生死有命,若真的不幸,那也只能说是命该如此。再者,将士千千万,每年死去的人不计其数,那些战死的人家里人难倒就不悲痛吗?”童宝转过身,不去看时乐。
“确实如此。”时乐点点头,并不去否认童宝所说的:“你自己想清楚,如果你真的决定这么做,那我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时乐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拿起桌上的书籍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在她看来,童宝应该是不会做到最后一步。因为他是一个心软的人,为了他的父母。不过万事也说不准,但要是真的决定了,时乐也不会去制止。
就像童宝所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你可以建议,但是你不能去决定,没有谁有这个权利。
如果到最后童宝依旧决定要去战场,时乐大概也只会是支//持,然后让他自己小心些。
屋子里,一个人坐在案桌边安静的低头看着书,一个人则躺在椅子上,手枕着头愣愣的看着头顶的横梁发呆,屋子里安静得出奇。
一直到傍晚,屋里的烛灯都被点亮了。
“阿乐。”童宝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好像那种烂醉到天亮,心中装满心事的男人。
“嗯?”
“你说如果我给童家留一丝血脉,会不会,好一些。”童宝目光无神的看着横梁:“我知道我这么很自私,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这么毫无作为的活下去。人这一辈有多长?”
“长也不长。”时乐抬起头:“端看你怎么活。”
“是啊,所以我不想这么活着。或许我以后会难过,但是我不后悔我如今的决定。”童宝做起身子:“一个人如果只能活七十年,我现在已经活了十几年了。前边儿这十几年都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为什么活。而现在我知道了,有了新的追求,所以我想去尝试,去走一遭。哪怕配上余生的五十余年,我觉得,这辈子,我也算不枉自来这人世一趟。”
十几年不知所谓的活着,他不想接下来的几十年也依旧如同前十几年一样,如果都是如此,那这一辈子也算是没什么意思了。
“想好了?”时乐看向童宝。
童宝慎重的点点头:“想好了。”
时乐沉默片刻,轻轻叹口气:“为男儿,当热血。保家卫国,当赞扬颂德。但…我不会劝你,也不会阻止你。你若想明白不后悔,那就大胆的去做。”
童宝点点头:“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任性,放心吧,暂时我不会离开,至少…”至少也要他成亲,有了孩子。
有个孩子陪在他父母身边,应该会好一些吧!
“阿乐,明儿有空吗?”童宝问道。
“你要做什么?”
“早前我娘说给我相姑娘娶妻,只是一直被我推辞了。如今,大概得好好的去看看了。待会儿我回去与我娘亲说一说,让她安排。”童宝叹口气,他是真的浪荡惯了,真的不习惯身边多一个人。
时乐皱眉:“童宝,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孩子,作为朋友,在这里奉劝你一句,不要去招惹那些无辜的姑娘。”
“嗯?”童宝看向时乐。
“我明天没空,你要去自己去吧!”时乐心中一股无名的火焰腾升起来,甩手扔下手中的书,起身带着满身的火气摔门走了。
“?”童宝不明所以的看着时乐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间就生气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仔细的想了想,似乎自己刚才没有哪里说错了啊!
时乐满身火气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肚子里全是火气。
自古男尊女卑,童宝那么想,其实在寻常人眼中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时乐不能够接受,即便明白,但听到童宝那么说,还是忍不住为将来的哪位姑娘心疼。
从一开始娶她就只是为了留下一个孩子,成为他去战场的筹码。这是工具,并不是…
时乐颓败的垂下头,很是无力,很是无奈。
“阿乐,阿乐。”
童宝在门外拍打着房门。
童宝本来是要走的了,但是想着时乐那不怎么正常的反应,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最终问了下人,想着过来看看,却得知时乐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边儿。
顿时心里急了。
“阿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出来我们好好说说。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没事儿,是我心情不好。童宝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屋里传来时乐的声音,听着似乎与往常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作为好友,童宝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一点点不对劲。
“阿乐。”
“我真的没事,只是听了你的话,想到了一些事情,心里有些不舒服。跟你没关系。”说完了这话,时乐没有再解释。转头看了一眼关紧的房门,转身往里屋走去,掀开被子外衣也不脱,就那么的躺了上去。
她现在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童宝在外边儿等了好久,见时乐真的没有一点儿想要出来见一面的心思,他倒是想要闯进去,但是旁边儿有人拦着,随着天色渐暗,最后也没办法,只能先走了。
不过临走时他还是不放心,特意去找了管家秦江,让他好好的盯着时乐的院子。
秦江表示他会派人守在外头,里边儿要是有个什么不对劲会立刻才去动作。
童宝听了,虽然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但比之前好多了。道谢秦江后,童宝便告辞了。
既然决定了要去战场,那很多事情就得现在开始谋划了。
童宝走后,秦江就亲自去了时乐所住的院子。
见到门口站守着的两个下人,伸手直接推开了屋子门走了进去。童宝要是现在还在这里,一定会气得跳脚。刚才他要推门进去,那两个人拦住他,就是不让他进去。而秦江呢,轻飘飘的推开门就走进去了,仿佛门口的站着两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还好童宝不再这里。
秦江走进去。
屋里黑沉精静悄,根本就看不清楚。
秦江不急不缓的走到桌边,掏出火折子将桌上的烛灯给点亮。灯火点亮的一瞬间,屋子里的黑暗像是碰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瞬间褪去,龟缩在亮光照不到的位置,安静蛰伏,似乎是在等待着时机,再次席卷而来。
嗒嗒嗒嗒!
脚步声停在了床前,秦江看着床上缩着的一团:“世子,您该起床吃饭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装作没听见。
“世子,再过一会儿王爷就该来了。想来世子也不想王爷知道,世子不曾用晚膳就躺下睡觉。”秦江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说着一件事情。
时乐一把掀开头上蒙住的被子,坐起来冷冷看着秦江。
秦江似乎是没看见时乐眼中的冷意一般,见着人坐了起来继续一板一眼说道:“晚膳后厨的人早已备好了,世子是想要在屋内吃,还是前厅?”
“屋里。”时乐说道。
“是。”秦江微微颔首,随后借着手中的烛火将旁侧的两盞灯点亮,脚步慢慢的走到桌边,将手中的烛火放好,这才招呼门口守着的下人传膳。
时乐冷哼一声,穿上鞋子走到桌边坐下。
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难得意外的是,今儿除了千篇一律的晚膳,竟然还有一道红烧鱼。
色泽鲜艳,飘着浓浓的辣香味儿,从它被端上桌,就一直在引诱着时乐的味蕾。
时乐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秦江将菜往时乐这边挪了挪说道:“已经问过安大夫了,世子您如今的身体已是好转,虽然每日药膳依旧不能断,但可以加一些其他的菜肴,也是无妨的。”
“什么时候说的?”
“前些日子。”秦江也不隐瞒,很是耿直的说道。
时乐捏着筷子的手狠狠一紧,咬牙切齿的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
天知道她吃这些东西都快吃得腻吐了,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可以吃别的了。所以她在绕城那些天,天天吃炖鸡那些是为了什么。
这一刻,时乐开始有了想要将秦江给辞退的想法。
“此事王爷交代过,说世子您会克制不住,在外头吃,所以这些日子世子您的膳食并不曾改变。”
“…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自然是世子您。”秦江恭敬的说道,但他的神色却不是这么说的。
时乐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这一顿饭,哪怕有诱人的红烧鱼,但时乐依旧没有吃开心。只要一看到旁边站着的秦江,他就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但偏生这口气还没办法发泄出来。
“撤下去。”时乐吃了几口,实在不想吃了,撩了碗筷,没好气的对着秦江说道。
“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荣铖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时乐那带着怒气的声音,微微挑眉。
“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