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贵没能再进去一局翻身,反倒是惹恼了门口的两个大汉,被狠狠的揍了一顿,揍得满脸青肿,手都险些被打折了。
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狠狠收拾了一顿,身上又没有银子,乔贵只得拖着满身的伤不甘心的回了村子。
一路上他就在想去哪儿弄银子。
四周的人都知道他好赌,借给他,多半就是要不回来,打水漂了,所以求人借肯定是行不通的。找襄惜吧,襄惜现在身后有秦敖撑腰,他打不过秦敖,不敢去惹他。
想来想去也只能回去看看家里边儿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盘去镇上给当了。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真能够找到什么宝贝也说不一定。
然而等他兴冲冲的跑回去,翻箱倒柜的搜了半天儿,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翻到,反倒是将自己给整得又累又饿浑身疼。
乔贵瘫坐在脏兮兮的床上,摸摸饿得咕咕直叫唤的肚子,嘴里又是一阵骂娘声。
襄惜在的时候,家里是穷,但至少他每次没钱回来的时候不会饿肚子,甚至有时候还能从襄惜手里拿点儿银子来用用。当然说是拿,其实与抢并无一二。
可是现在人不再了,自己回来竟然没得饭吃。
乔贵骂骂咧咧一声,忍着浑身的疼,腹中的饥饿去灶房找吃的。可惜他好些天没回来,房子没人好些天,一推开门尘埃扑面而来,呛得乔贵直呛咳。
好不容易缓过来,结果看了看灶房里,一些角落都结蜘蛛网了,水缸里更是生了绿油油的苔藓不能喝了。乔贵在里头踢找了番,结果只找到了点儿之前襄惜晒的菌子。
嫌弃的将其丢到一边儿,乔贵又开始翻找,除了被扔掉的菌子,就再没找到别的。
“狗娘啊。”乔贵恼得一脚踹在门上,震得上头的尘埃簌簌落下。
找不到吃的,身上又没有银子,乔贵只能瘫坐在屋里,勒紧裤腰闭眼装睡。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
想是这么的想,但当晚上屋里飘来别人家烧菜的香味儿时,饿了两顿的乔贵瞬间就醒了。馋的口水直流,越发觉得肚子饿,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恼火得蹭的坐起来穿着鞋子往村尾走去了。
这时候正是傍晚,各家各户都在做饭吃,秦敖家也不例外。
今儿去集市上买了不少的东西,其中便有小半斤猪肉,一条两斤重的鱼还有一些小菜。襄惜看他买的时候,格外的心疼。
鱼还好,不是特别的贵,就是猪肉,那是真的贵,贵得她心尖疼。
要知道猪肉这玩意儿,那都是有钱人家,大户人家吃的。寻常人家一个月吃一次,那都是家境宽裕的。像没遇到秦敖之前,襄惜那是一年都不曾吃到过一口。只每次过年蹲在院墙那儿闻儿,然后扒着碗里的白粥小菜想象成那是白米饭和猪肉。
秦敖知道后,心疼的摸摸襄惜的脑袋,说以后她要是想吃,他天天都去集市上给她买新鲜的猪肉回来,让她吃个够。
襄惜听了一巴掌糊开他的手,嘴里直念叨着什么。秦敖仔细一听清楚,原来襄惜在骂他败家子,心里顿时一阵无奈笑意。
晚上襄惜将那猪肉给拿出来,切成一片片薄薄的肉片。她本来是没打算切完的,想要留着下一顿再炒。后来是秦敖走进来看见了,直接拿了碗里剩下的剁剁剁的给切了,说是一起炒吃完了又去买就是,让她别细着。
没法子,最后襄惜只得又多洗了些荠菜和着一起炒,炒了整整一盆,香味儿飘得整个灶房,院子都是。
乔贵才摸到院子外头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儿,引得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与襄惜的节俭持家相比,乔贵那就是大手大脚了,有银子的时候从来不亏待自己,猪肉那是一两个月就吃一回,那味儿就跟院子里头飘出来的一样的香。
乔贵扒在墙头,眼馋的往里头望。早放里头的襄惜可不知道乔贵在外头,炒好了菜,襄惜就端出去叫秦敖吃饭了。
乔贵在外头听了,心里止不住的酸溜,愤然。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吃猪肉这等好东西,竟然不知道给老子端一碗过去,害得老子饿了一天的肚子。
枉他拉扯她这么大,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自己聪明将她给卖到花楼去,能遇见秦敖,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
乔贵从来不觉得错,现在见着襄惜日子过得比自己好太多,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了。他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襄惜就应该知恩图报。
眼巴巴在外头望着,心里埋怨愤慨时,突然一条黑狗从屋里头冲出来龇牙咧嘴的对着乔贵那个方向狂吠,惊吓得乔贵瘫坐在地上,随后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怎么了?”襄惜刚摆好碗筷,听见大黑在外头狂叫,忍不住抬头往外头望了望。
“大概是有人路过吧!”秦敖偏头看了看:“没事儿,坐下吃饭吧!”
“我还是出去看看吧!”襄惜不放心,搁下碗筷就要出去看看。
秦敖伸手一把将人拦住:“你坐着,我出去看。”说完便放下手里的酒碗,起身走去外头。
院子里,黑狗还在汪汪的叫个不停。秦敖走过去,顺着的黑狗叫的方向看过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秦敖眯了眯眼睛,转身回去。一进屋,襄惜便看过来:“怎么样?”
“外头什么也没,想来就是个路过的,已经走远了。”秦敖坐下端起面前的酒碗抿了一口:“吃饭吧,有大黑守着,没事儿的。”
别看黑狗瘦,本领却是大着呢!
吃了饭之后,秦敖便将白日里在医馆给襄惜抓的药拿了一副出来,用砂罐子装着,加了两碗水放到小灶上煎药。
不一会儿,一股子苦涩的药味便取代了之前的肉香味儿在灶房里蔓延而出。襄惜在外头喂狗,闻到里头传来的味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大黑,我不想喝药怎么办。”襄惜转过头,手摸着大黑脖颈上的毛。一想到那黑不溜秋,苦得要人命的药,襄惜就想撒腿跑,跑得越远越好。
大黑听见襄惜的声音,抬起头摇摇尾巴,随后又低下头狼吞虎咽的吃饭。
以往大黑都是跟襄惜一样喝白粥的,要不素就是饿肚子。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每顿都有饭吃,不用饿肚子。并且由原来的稀粥被换成了白饭,还是带了点点油肉味儿的饭。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药没煎好久,没多久秦敖就端着一碗冒着白烟儿,黑漆漆的药走了出来。见襄惜正好在院子,便叫她过来趁热喝了。
襄惜磨磨蹭蹭半天,一步的路硬生生给扳成三步来走。秦敖也不着急,端着碗站在那儿,宠溺的看着不甘愿,慢腾腾走过来的襄惜。大约就是倩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这样的襄惜很可爱。
再远的路只要你不后退,总有那么一刻会走近,更何况两人之间也没隔多远。所以不管襄惜再怎么的磨蹭,不情愿,最后还是的走到了秦敖跟前。
秦敖将药碗递过去,顿时一股比之前闻到的还要刺鼻的苦味儿直冲襄惜的鼻子。
“可以不喝吗?”
“等哪天你身子好了,脸上长出肉了就不用喝了。”
“我觉得我身子挺好的,脸上也有肉,你瞧。”襄惜伸手扯了扯脸颊,力图让秦敖看看自己脸上的肉。
秦敖笑了,腾出一只手,伸手猝不及防的捏了捏襄惜的腰,惊痒得襄惜咯咯直笑躲开秦敖的手,女人的腰那可不是随便能碰的。
有些遗憾留恋的收回手:“太瘦弱了,所以快点儿过来把药喝了。”
襄惜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了,也就认命的伸手接过药碗。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看着那黑咕噜的一大碗药,襄惜深吸一口气张嘴咕噜咕噜想着两下把药给喝了。
“咦!”一口气喝完才觉得这药是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苦,反倒是有种苦中带着甜味儿的感觉。
“你放了糖?”襄惜傻愣愣的抬头看着秦敖。
秦敖没解释,只嘴角一翘:“张嘴。”
襄惜下意识张开嘴,一颗糖被放到嘴里,甜丝丝儿的味儿瞬间蔓延开,瞬间驱走了嘴中那残留的苦味儿。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的不知道?”
明明早上都是与他一起不曾分开过得,但他什么时候买的,襄惜愣是没记起来。
秦敖拨了一颗糖放嘴里:“抓药那会儿,想着你怕苦,正好对面就有卖的,就买了点儿回来。甜吗?”
“嗯!甜!”襄惜老实的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秦敖是怎么知道自己怕苦,她似乎从来没与他说过。
想到这儿襄惜忍不住偷偷瞟了秦敖两眼,秦敖将襄惜那小眼神尽数看在眼中,嘴角的笑容不禁深了深,显得越发的愉悦高兴。
襄惜看得脸发红,不好意思的别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盛夏初的时候,天儿并不似后头那般的炎热,也比春的那会儿暖一点点,正是最为舒服的时候。
两人走在院子里头乘凉吹风,听着远处田地里,草丛之中传来的虫鸣之声,看着头顶那繁星璀璨的夜空,宁静自四周蔓延,舒缓身心,闲适不已。
襄惜以前也不是不曾这般坐在院子里吹风赏夜,但那个时候可没有现在这般的悠闲自在。她会无时无刻不再忧心着一日三餐,无时无刻不再担心着乔爹会在什么时候。
而现在,一日三餐不用愁,不用再害怕突然而归的乔爹,什么也不用去烦忧不说。虽说秦敖有时显得不正经,但他人好,对自己好却是毋庸置疑的。
以前襄惜也曾经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遍,现在实现了,回想起来觉得恍惚的同时也觉得十分的庆幸。
庆幸那日秦敖将自己给救了,庆幸之后秦敖不计前嫌又救了她并将她给带了回来,否则,现在的她该是花楼之中了吧!
想到另外一种结果,襄惜便忍不住偏头盯着秦敖的侧脸。
秦敖似察觉,微侧脸,看着直盯着自己的襄惜问她怎么了?觉得冷了?
问完秦敖伸手握握襄惜的双手:“冷得跟冰渣子一样,怎么不说呢!”秦敖坐直身子,将身上外衣脱下披在襄惜身上,双手揉搓着她的手,哈了哈气搓了搓:“你身子骨太差了,回头多喝两碗鸡汤,两碗药慢慢养。”
“…”
被秦敖之前动作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襄惜听后头最后几个字儿,瞬间感觉鼻翼间似乎还萦绕飘荡着那浓郁的苦味儿。
“秦…”刚说了一个字,襄惜忽然就脑子卡壳,顿住了。她该叫秦敖什么?住进来这么多天,她现在才后知后觉不知道该如何的称谓对方。
秦公子?似乎显得太过生分。叫秦敖,直唤名字似乎不妥。叫,叫相公。想到这个词儿,襄惜的脸顿时泛起薄红,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秦敖的脸。
虽然秦敖有时候不正经唤她娘子,也曾说过带她回来就是做媳妇儿的。但,但她始终觉得对方该是说笑的,否则,这几日为何都是在大堂中打地铺。
所以,她现在到底算什么?
想到这儿,襄惜小脸黯淡失了方才的那抹淡淡粉意。
秦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瞬间,人就焉败下来,想被霜打了的小草,焉焉的。
“在想什么?”秦敖凑近,襄惜下意识的往回退了退避开,摇摇头打个哈欠,揉揉眼睛说自己大概是困了想睡了。
秦敖盯着襄惜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就像一方深不见的旋涡般,对上及感觉整个人陷入其中出不来,神色恍惚米粒。
“好。”秦敖伸手摸摸襄惜的脑袋,襄惜回神茫然的看着他。
“也是该睡了,回去吧!”秦敖收回手起身端起下边儿的凳子,襄惜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秦敖先一步抢过她的凳子进了屋子,襄惜垂下头,也急忙跟了进去。
像往常一样,襄惜径直去了里屋。脱下边儿上属于秦敖的那件外衣,手指揉摸着那略有点硬的料子,襄惜又是一顿晃神。她觉得自己大概就是那些话本之中,思/春,春心萌动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