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云走了,谁都没有想到,她那么柔弱的一个人,竟然会这么决然的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跟着窦年走了。一个人的离开,最后变成了两个人的葬礼。
窦汀儿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她早就应该有所察觉的才对,回想柳如云回家以后是那么异常的平静,甚至看到自己做饭竟然没有帮手,还有,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分明就像是在交代遗言。窦汀儿狠狠的捶打着自己,这么明显的反常,她竟然没有想到。
抽屉里静静的躺着柳如云的“宝贝”,她和窦年的房产证、户口本、身份证、社保卡、存折、钥匙、各种保险和理财,甚至还有记录家里存放衣物和杂物位置的笔记本。这么看来,她有这打算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起码在窦年病种之前就应该在准备了。那张遗嘱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字字扎进窦汀儿的心里“汀儿宝贝:爸爸妈妈不能继续陪你了,我们名下所有的资产都是留给你的,就让它们代替我们陪你一路走下去吧。愿你永远幸福。爱你的爸爸妈妈”
窦汀儿一想到这些,心就四分五裂的疼起来。即使是要离开,他们的心里也是装着自己的,而自己被他们捧在手心里二十几年,最后竟然连报答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了。窦汀儿身着孝服,凄然的对着前来吊唁的宾朋回礼。
柳旭也是一身素服,神色凝重的站在窦汀儿身边。在国内,知道她身份的人并不多,所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
罗生来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轻轻拥抱了窦汀儿。
窦汀儿泪如雨下,见到罗生,就仿佛看到了窦年,宽厚包容、细心周到,让人忍不住放下心来想去依赖、去仰仗。
柳旭微微失神,心里一阵辗转,虽说男女有别,可他们拥抱在一起的场景是那么和谐,那么温馨,她甚至幻想着,如果窦汀儿是罗生的女儿,那该多好。
柳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却意外的看到了另一个人,那是毁了她一生、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柳旭慌忙闪身躲在了后面。
文力一脸凝重的走来,冲窦年夫妇的遗像深鞠了一躬,窦汀儿赶忙从罗生的怀里直起身子回了一礼。
看到文力,罗生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葬礼的现场,他真想把他拖出去暴揍一顿。
文力见到罗生并不吃惊,可看到他眼睛里的仇恨却不由得暗暗心惊,他是知道了什么吗?是跟当年的柳琳儿有关,还是跟如今的窦汀儿有关?
靳远带着靳素素走了进来,不远处,耿赞也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文力不动声色的站过一边,冷眼旁观。罗生瞟了一眼躲在后面的柳旭,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不是对他念念不忘吗?现在又在逃避什么呢?
陈岩和陈家栋出现的时候,窦汀儿的脸上明显带着隐忍的愤怒。
窦汀儿脸色暗哑,嘴唇发白,瘦弱的身体好像随时都能倒下的样子,陈家栋皱着眉头上前拉着她的手,心疼的问:“脸色这么差,没事吧?”
窦汀儿冷冷的抽出手,“陈公子请自重。”
“汀儿,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也怨不得你对我有气,”陈家栋垂着手,“你可能觉得我不择手段,可我真的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陈二少!”窦汀儿柳眉倒竖,“这是我父母的葬礼。”
陈家豪上前几步站在窦汀儿身边,两道剑眉一闪,他不需要说话,就已经让陈家栋顿感压力。陈家栋讪讪的点头,默默的退了下去。
整个葬礼,窦汀儿一直都异常的隐忍,直到窦年夫妇即将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窦汀儿才彻底的崩溃大哭。
陈家豪紧紧的把窦汀儿抱在怀里,“汀儿别这样,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祝福他们才对。”
“我在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窦汀儿绝望的放声大哭,柳旭攥的指甲发白,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抱着她,可她不敢,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讲述自己的存在。
“你还有我啊,我也是你的亲人啊。”陈家豪用力的亲吻着窦汀儿的头发,“我会像他们一样的爱你、疼你,我会加倍的保护你、呵护你,他们没有做完的事情,我会替他们完成。”
窦汀儿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的的没有了一丝力气,才软软的在陈家豪的怀里安静下来。陈家豪一弯腰,轻轻抱起窦汀儿,“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葬礼过后,柳旭就匆匆回了美国。临行前,她很想和窦汀儿好好的谈一谈,可窦汀儿一直直着眼睛发呆,不愿意多说一句话。陈家豪虽然也恨她伤害了窦汀儿,可他也明白柳旭说那些话的用意,“现在不是谈心的时候,等她情绪稳定了,我会替你跟她解释的。”
柳旭苦笑,“说实话,我不喜欢你们陈家任何一个人,也不希望汀儿和陈家任何一个人有牵连,可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让我无话可说。”柳旭忽然抬手拍了拍陈家豪的肩膀,“希望你说到做到,好好照顾她。”
陈家豪微微一愣,柳旭这是接纳了自己?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会。”柳旭从陈家豪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容质疑的坚定,欣慰的点了点头。
陈家豪放下了所有的事情全天陪着窦汀儿,细心的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晚上,窦汀儿时常在梦中哭醒,每次一睁眼,都会看到陈家豪温暖的眸子,都会感受到他宽厚安全的胸膛。她已经习惯了在他坚定有力的心跳声中安然入睡。
过了头七,陈家豪拉着窦汀儿去了云南。
上次急匆匆的来,全部的心思都在窦年的病上,窦汀儿根本没有仔细观察他生活的环境。
现在,两个人默默的收拾着他的房间,一件一物都还保留着窦年在世的样子。窦汀儿轻轻的抚摸,生怕扰乱了他残留的气息,她不知道他一个人是如何度过了那些漫漫长夜,孤独,思念,是怎样一遍遍的噬咬着、撕扯着他的心。
月光如沐,云南小镇的夜晚格外的安静。陈家豪和窦汀儿十指紧扣,慢吞吞的行走在泛着青苔的石板路上,修长的影子,紧紧的贴在一起。
“家豪,你说,爸爸睡不着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到这里散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踯躅徘徊、望月思人?”窦汀儿仰着头,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最终从尖尖的下巴上低落下去。
陈家豪把窦汀儿拥进怀里,“如今,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