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到底是忽略了一个问题,睡在张裕的房间不等于和张裕睡在一个房间,看到张裕穿着浴袍拿着被子和枕头往房间外面走时,云悠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云悠拖着张裕,试图亡羊补牢,“你不睡在这里吗?”
“我去睡客房。”
“不可以!”云悠急吼吼道:“晚上打雷怎么办,有怪兽从壁橱里跑出来怎么办,电锯杀人狂来绑架我怎么办?”
张裕揉揉疼痛的太阳穴,“冷笑话要适可而止。”
云悠不放弃拉锯战,“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睡一起吗?”
张裕扫视着云悠暴露的睡衣下若隐若现的胴体,说道:“是的,不想,特别是现在。”
那种被嫌弃被厌恶的极度委屈感充斥着云悠的心灵,眼眶瞬间红了,忍住要哭的冲动,云悠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好不容易见此面,不肯一个房间就算了,就连笑容都要这么吝啬?”
“因为你从头到尾都错了,或者说我错了,我走的这一年,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就不能有点成熟的想法吗?”张裕看上去十分生气和失望,但云悠又何尝不是。
“这么长时间了,你不联系我,不是你课业太多没时间而是你根本不想联系我,是吗?”
张裕沉默了,但这对云悠来说,这样的答案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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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客厅外也没有声响,云悠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她的脸上泪痕交错,下巴上还有一块青色的印迹,看上去狼狈不堪,但她只是麻木地起身,紧紧地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向浴室。
云悠把自己埋进水里,任由温柔的水洗刷着自己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一年多来所有的寂寞孤独与惶然都爆发了出来,眼泪留在了水里,也把希望留在了身后。她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一咬牙摘了下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想想这一年多来,为数不多的和张裕的几次联系,距离上一次联系也要推算到半年前,今天这样的结果,云悠觉得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或许自己早就猜到,只是非要给自己一次死心的借口。
张裕,你说得对,分离一年多了,我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还记得一年前,得知张裕要出国学习时,云悠哭闹不休,虽然知道机会难得,但是对于分离的忐忑与害怕,还是将云悠击垮了,那时的张裕将云悠揽进怀里,柔声安慰,更是将自己逝世母亲留给自己的纪念——紫水晶手链戴在了云悠手上,并许诺等到学成归来便是两人结婚的时候,对张裕知根知底的云爸爸云妈妈很是满意,劝慰张裕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白家的栽培更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女儿。本来是水到渠成青梅竹马的恋情,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了呢。
云悠的手抵在了心脏的地方,明明能感觉到跳动,为什么就是觉得空荡荡的呢。她不住地想,爸爸妈妈大概要失望了,他们的女儿因为任性让他们失去了一个准女婿。
云悠先找了件衣服给自己穿上,然后把整理下来的东西再次塞进行李箱,她就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摩挲着陪了自己一年多的手链,没有再留恋地将它孤独地留在张裕床边的柜子上,转身去了客房。
云悠躺在床上,隐约闻到了一股玫瑰味,极淡极淡……
图书馆……
新年的时候偌大的图书馆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张裕就算一个,他面前摊着一本《经济学概论》,半天没翻一页,他烦躁地扒拉了几下头发,以往那些得心应手的东西现在却分外的惹人厌烦。
云悠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还在哭呢?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些问题不断地萦绕在张裕的脑海里,这种现象就像是当初刚来这里时一样,满心满眼地只有这些儿女心肠,但经历过的事情告诉张裕,只有为对方着想的心意是不够的,他需要做的更多,同样地,他更不愿意伤害云悠,毕竟他做的事都是为了她。
张裕合上书,夹在臂弯里,招了辆车朝住的地方驶去。
家里冷冷清清的,张裕预计的云悠依然会像以前那样缠着自己闹着自己的情景却没有上演,他扬声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张裕心一惊,难道云悠已经离开了?他快步走到厨房,没人,浴室,没人,书房,也没人,而自己的卧室里被收拾地一层不染,整整齐齐,但床头柜上的一串紫水晶让张裕心头一滞,他迅速掏出电话打给云悠,只有呆板机械的女声在重复着云悠电话已关机的事实,张裕当机立断拔腿就要往外追去,跑到客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客房的门,云悠披着薄毯,孤零零地坐在床头缩成一团,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张裕这才如释重负。
本想着要安慰几句,云悠的话却打散了他的念头。
“我已经订了机票了,今天的已经卖完了,只能推迟到明天,所以今晚还要打扰你了,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住酒店。”
张裕内心叹息,这辈子还真是栽了。
“你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云悠抿嘴不说话。
张裕走过去挨着云悠坐下,伸手把云悠抱进怀里,云悠立刻抗拒起来,张裕收紧胳膊,束住她不老实的手脚,语重心长道:“来这里的一年多,我真的很想你,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没忍住想要回去,每次和你视频后,我的这种念头就越来越重,但我知道,这不行,你需要的是一个值得依赖依靠的臂膀,而不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稚嫩小男人,我想给你更好的,而你,云悠,你也值得拥有更好的。”
“大骗子,明明就是变心了,不要说这些好听的来哄骗我了!我想过的,想过就这样忘记你,但是我始终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心里总是有小小的期待,我以为只要有我在这里,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毫不犹豫地,回到我身边,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年我是以怎样的心情过来的……”云悠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看来语言是没用的了,张裕抱着云悠,起身走去书房。
云悠虽然感到困惑却没有多问。
张裕放下云悠,拉开书桌的两个抽屉,里面满满的都是没有寄出去的书信,他脸上出现两团红晕,咳嗽一声,“你可以慢慢看,从我来的第一天起到前天为止,一共386封,一份不少,都是写给你的。”说完,张裕退后两步迅速往客厅挪去,活像背后有只狼在追赶他。
云悠陷入呆滞状态,她的视线移到装满信的抽屉里,心“砰砰砰”直跳,轻轻拿起一封信,抽出来看。
悠悠:
我目前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虽然想打起精神好好学习,但最近想见你的心情越发强烈地不可抑制,自己也不得不苦笑起来,我想见你想见你很想见你。
这里的天很蓝,我一直在留意这里的房子,你期待的那种,幻想着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样子……
云悠再拿出一封,又拿出一封,字里行间无不是对自己的深切思念,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在纸上晕开一层水墨,怎么办,心被装得满满的快爆炸了,好幸福。
不是不联系你,而是怕联系你后控制不住我自己。
在思念云悠的时候张裕就会写下这些信,在投到邮筒之前,想起自己还没有完成的事,就放弃了,即使如此,因思念而澎湃的感情无法抑制,连信件的联系都无法忍受的张裕又怎么会忍受地了MSN呢。
张裕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时,听到客房里一声尖叫,他慌忙跑过去,手刚摸上门把,云悠就从里面窜了出来,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吊在了张裕脖子上,双腿勾住张裕的腰。
被吓到的张裕傻傻地看着云悠,云悠用自己的脸使劲蹭着张裕的脸,嘴里嘟嘟囔囔,“原来阿裕是傲娇型啊,吓死人家了。”
张裕认命了,他把云悠从身上扯下来,虽然很想装作严肃的样子但脸上还没有退去的热度让他仍是不自在,“但是,你明天还是要走。”
云悠脸一跨,“为什么”
“我把两年的学习课程时间压到了一年,所以最近特别忙,明天开始我要忙我的学术论文了。”
“嘻嘻,阿裕是太想我了,想早点回去是吗?”
张裕咳嗽两声,眼睛乱瞟,“快去刷牙,今天下午我还是可以挪出点时间陪你的。”
云悠重重地在张裕脸上亲了一口,欢快地蹦去浴室。
张裕摸摸脸上的口水印,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