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裕很想举步走过去,可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云悠和他之间已经有一条深深的天堑,他失去了拥她入怀的权利……
云悠的灵魂此时正在濒临破碎,她整个人都仿佛是在风雨中飘摇,可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坚定地稳重地一步一步走向张裕,走过张裕,留下的只有一个挺直的脆弱的孤寒的背影。
张裕,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原来你不爱我啊,你不爱我,你只是骗我。
孩子,你们竟然有孩子了,我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可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云悠刚进门,就跌坐在地,眼泪此时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呆呆地抱住自己,一遍遍对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云悠,你还有自己,你还可以好好爱自己,可以的,你会好好爱自己。
力气被抽干了,灵魂之火奄奄一息了,云悠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按住剧烈抽痛的胃,好饿,好冷,好疼!
疼,原来我还知道疼的感觉。
云悠强撑着自己起身,扶着墙走到厨房,王洁特意留给她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忽然一阵反胃,不受控制地趴在洗碗池边开始干呕,好像不把整颗血淋淋的心呕出来不罢休,大量分泌的唾弃刺激了云悠的喉咙,强烈的咳嗽震地胸腔和头颅嗡嗡地响,腥甜的味道堵在嗓子眼,迫使云悠下意识地伸出食指去抠,丝丝妖冶的血液混在唾液里被呕吐出来显得格外刺目,那晃眼的红色让云悠产生了急剧的压迫感,她甚至觉得有两块铁板在使劲儿夹着自己的头部,她好像都能听到“咯吱咯吱”摩擦的声音。
云悠的视线很快模糊了,心口的疼痛在慢慢上移,“哇”,一口心血被她吐了出来,云悠不知道为什么蓦然觉得舒服了很多,好像所有的悲伤与背叛都解脱了,她浑身轻飘飘的,一下刻陷入了无边黑暗……
王洁被客厅里的动静惊动,脚底生凉,她推开在身上发情的张国栋慌忙跑出去,看到的是几乎令她肝肠寸断的一幕,云悠嘴角带着薄凉凄惨的笑倒在地上,面如金纸,张国栋出来看到王洁摇摇欲坠的身体,想扶住她,却被她甩开,然后王洁连滚带爬来到云悠身边,颤抖着手伸到云悠鼻子下,气若游丝。
“打急救电话……”王洁的声音在颤抖。
张国栋显然也是被惊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洁咆哮道:“打电话呀!”
“好好!”
张国栋猛地清醒过来,急忙转身拿起座机。
王洁本还在修养阶段,这样一惊一吓,顿时感到受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也顾不得了,急救车来的时候,不顾张国栋的劝阻,握着云悠冰凉僵硬的手就坐进了车里,急救人员要过来劝阻,被王洁凶光四射的眼神一瞪,讪讪地让到了一边不敢吱声。
一路上,王洁一语不发,但眼里的意味看得张国栋心惊,他知道此时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因此他只是静静地把王洁揽入怀中,在她秀发上印下淡淡的一吻,王洁勉强对张国栋笑了一下,但这对张国栋来说就够了,起码说明王洁还没有丧失理智。
云悠被送到了急救室后,王洁脱力晕了过去,陪同的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安排她入院。
王洁醒过来时,看到经过抢救还在昏迷中的云悠就躺在自己旁边的病床上,虽然没有醒,但比起昨晚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然后她听到门外传来压抑的争执。
“你先回去吧,云悠没事,你来有什么用呢。”
“我只想看看她。”张裕说话的声音仿佛嗓子里被灌满了沙子。
“算了吧,这里有我有洁儿,要是云悠醒来看见你又被气昏过去怎么办,你要是为她好,这段时间就不要来见她了。”
“她是我未婚妻,我有权利见她。”
“你还知道她是你未婚妻啊,我自问以前已经够混蛋了,谁知道你比我还混蛋,能把自己的女人折磨成这种样子,我都要给你竖起大拇指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她是你未婚妻是不是太晚了,再说,洁儿还在里面,我怕放你进去,她要杀你灭口,我岂不是成了鳏夫!”
“你到底让不让!”
“不让!”
就在拉扯中,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张裕脸颊上,比起云悠孱弱的模样,张裕的仪表堂堂令王洁气得浑身打颤,张裕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承受住那一掌里的怒火后,视线透过两扇门的缝隙落在了还在病床上的云悠身上,他淡漠地问道:“现在能让我进去了吗?”
“张裕,你他妈给我滚!”王洁暴跳如雷,指着张裕的鼻子大声斥骂。
害怕太强烈的情绪波动又影响了王洁的身体,张国栋忙抱住王洁,对张裕沉声道:“你走吧。”
“不好奇云悠为什么会这样吗?”
王洁现在想拿刀剁了他的冲动都有,但也不是毫无理智可言,她尽可能压制住怒火,问道:“好,你说。”
“因为……她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比如。”
张裕竟然笑了,“比如,我和舒雪曾经有过孩子,再比如,我当初不爱她。”
“啊!张裕!你混蛋!”王洁扬起手又一巴掌抽在张裕脸上。
张裕抹去嘴角流出的鲜血,出神地呢喃道:“怎么办,只有这点血,不够还啊。”
看张裕那不正常的样子,张国栋厉声道:“张裕,你清醒点,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云悠!”
张裕点了支烟,坐在左手边的休息椅上,他头靠着墙壁,眼里渐渐充血,“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当初……谁知道呢,也许是不爱,所以立场不坚定,也许是想知道什么是爱情,所以想体验一次吧。”
王洁已经被激怒到了极点反而平静了下来,“既然这样,你回国后就该和云悠好好说清楚,弄到今天这个局面,你以为一两句借口就能抹杀一切吗?这些个破理由连我都不相信,你以为云悠会相信?!”
“借口?也许吧。”
“张裕,我要的不是你俗烂的编造的故事,我要的是真相,如果你还在乎云悠,你就告诉我!”
张裕定定地注视着王洁,复而疲惫地闭上眼,“无可奉告!”
“张裕,你真是没救了!那你告诉我,孩子呢?你们的孩子呢?”
张裕冷冰冰地回答道:“打掉了,刚发现的时候就打掉了。”
“哈,你还真是勇敢。”
张国栋眼尖地看见病房里的云悠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他强行把王洁推回房间里,“云悠醒了,你快过去看看,这里我来解决。”
听到云悠醒了的消息,张裕的手指颤了一下,他竭尽全力让声音听起来是平和的,“让我进去。”
回答他的是王洁硬邦邦的关门声。
张国栋叹息,把烧到尾巴的烟按灭扔到了垃圾桶,“医院里不要抽烟,说说吧,我可以把你的话转述给云悠。”
张裕胳膊撑在膝盖上,头埋进手掌里,那一晚,一直到多年后,阴冷残酷的气息都停留在张国栋的脑海里。
张裕出国后,是属于“三无青年”,无绿卡无金钱无背景,偶尔一次意外,他遇见了当地很有来头的权贵的独子威廉在暗巷里要强暴舒雪的场景,便挺身而出,结果从此结下了梁子,也因此在留学期间倍受欺辱,但为了能尽快完成学业顺利回国,他只能牙打碎了往肚里咽,阴郁的形象,被打上了倒霉鬼的标签,学校里几乎没有人愿意走近他,除了被他的才华惊艳到的教授和被救下的舒雪。
长期被噩梦折磨再加上生活中备受压迫的张裕终于在留学的第四个月病倒了,舒雪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近半个月,期间两个人渐渐熟悉,相同的爱好,相同的追求,从熟悉的人变成了亲近的人,舒雪知道张裕心底有个魔障,凭借自己异常敏感的直觉以及温柔的对待,张裕慢慢向她敞开了心扉,但骨子里的信念,让张裕的舒雪的关系始终保持在知己的层面上。即使如此,在美国留学时的阴暗岁月里,那段时光仍然被打上了绚丽的色彩。
同进同出同住同寝,关于张裕和舒雪的谣言四起,之前没有得逞一直耿耿于怀的威廉更是如鲠在噎,当时张裕的论文在美国各界引起了相当广泛的瞩目,张裕被埋没的才能渐渐献出了光华,威廉更加咽不下气,在一次文学聚会后,威廉领着十几个打手堵住了开车回家的张裕和舒雪,以一敌十的再带着女主成功逃跑的例子毕竟大部分存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现实是,张裕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看着舒雪的衣服一件件被扯掉,看着威廉淫笑着压在舒雪身上耸动,看着打手欢呼着脱下自己的裤子露出狰狞的欲望。
张裕紧紧抱住浑身青紫几欲失去呼吸的舒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嘶吼,是他的无能,是他的天真,是他都是他的错!
张裕报了警,但威廉的家族凭借强大的人际关系和政治关系,威廉被无罪释放。
那个夜晚,张裕抱着出院的舒雪一遍遍清洗她的身体,他柔声安慰像残破的娃娃仍人摆布的舒雪。
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保护你,我保证。
内容已屏蔽
好。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是的。
云悠呢?
我会娶她。
我呢?
我会一直陪着你。
云悠突发奇想来美国找张裕时,是舒雪因为流产大出血住院的第三个星期,云悠的纯真无辜让张裕无地自容,他终于明白周旋在两个女人的爱里,却阴差阳错弄错了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