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啦？渴不渴？”王洁轻声问道。
干裂的嘴唇刺激了云悠的神经，“嗯。”
王洁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将云悠扶坐起来，“来，慢点喝。”
云悠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声如细蚊，“他来了？”
“来了。”王洁罔顾左右而言其他，“饿了吧，我让国栋出去给你买……”
“洁宝，我没事。”
王洁眼眶酸酸的，金豆子似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紧紧地把云悠抱进怀里，哽咽道：“你个傻丫头，吓死我了，就为了个男人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值不值得呀！”
“洁宝，你为了张国栋疯狂的时候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吗？”
“……”
“其实。”云悠转过头看着外面鸟语花香的世界，木然道：“不怪他，是我自己认不清。”
“什么不关他的事，这事能这样算吗？”
“如果我当初清醒些没有将他的责任理解成爱情，也许今天我和他都不用受这种苦，说起来，我才是他们感情的破坏者。”云悠强挤出一丝浅笑，“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下面就该我拨乱反正了，其实想想也不错啊，他还是做我哥哥比较好，就是你先别告诉我爸爸妈妈哦，你也知道他们身体不太好，我怕他们太高兴承受不住。”
王洁的眼泪成了瓢泼大雨，“你真是个傻丫头，当初和你说了，不离开最后受伤的就是你，什么干姐姐干弟弟都最后都是上床的节奏，你怎么就不听呢，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
本来是想着安慰云悠，结果反倒是云悠安慰起王洁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少胳膊没少腿的，你哭成这样不知道还以为怎么了呢，乐蜜知道吗？”
“我没告诉她，只说你要陪同外国友人，我这事儿怕她忍不住告诉马天，马天知道了你父母十有八九也会知道。”
“谢谢。”
“还说这话，你……”王洁到嘴边的话突然又换了，“你甘心吗？我看得出来，张裕其实是爱你的，只是当初习惯成自然他没有察觉到才走了弯路，你怎么想的？”
“我以为你会直接对我说和他分手。”
“这样太便宜他和舒雪了，一定要让他在羞愧中活着，让舒雪在嫉妒中死去！”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洁宝，我累了。”
“好好，你休息会儿。”
“对了，你怎么也穿着病服？”
“啊，看见了挺怀念的，就穿着玩儿，没事的。”王洁自然不想让现在情绪不稳定的她再受良心的折磨，虽然编的理由实在令人汗颜，但生龙活虎的样子还是卸下了云悠心口的大石。
真的朋友比真的恋人容易得多，即使你说着谎话骗我，我也能体谅到你的苦心，假装配合你。
张国栋推门进来看到王洁守在云悠病床边，走过去给了王洁一个大大的拥抱，“洁儿，我会永远爱你。”
“有时候，永远只是转身的一瞬间。”
“我会用一辈子来证明给你看。”
虽然表面上王洁原谅了张国栋，但张国栋清楚地很，要真的实现还有很长一段路，王洁有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客套和疏离，张国栋都铭记于心，也许是受云悠和张裕事情的影响，那一瞬间，张国栋能看见王洁紧闭的心门开启了一条缝，在应该相爱的时候好好深爱，这是我对你唯一能做的补偿。
云悠一直昏睡了三天，期间朦朦胧胧的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一些话，第三天的午夜，她醒来，发现没有打点滴的手握在沉睡的张裕的手掌里，炽热的温度烫到了云悠，她一用力把手抽了出来，病房里空无一人，除了自己和张裕。
云悠叹了口气，她知道王洁那是在逼自己做决定，最痛苦的时候往往做的决定是对了，可是她还是很茫然，她的整个世界都是依靠张裕建立起来的，如果不爱张裕了，她还叫云悠吗？
她尖锐的指尖划过张裕憔悴的脸庞。
你呢，阿裕，没了我，你的世界是不是还能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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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悠的视线定格在张裕薄薄的唇上，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他和舒雪在一起的场景，云悠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爬满了虫子，那种恶心抗拒感充斥了她全部的思维。
把湿润的手指在被子上擦干净，云悠想起身，才知道什么叫身体生锈，睡了三天，身体都罢工了，很多零件都坏掉了，发出难听粗糙的“咯哒咯哒”声。
张裕伸手想帮她，被云悠躲开了，“别碰我。”
张裕眼里的闪过无数种情绪，复杂，心痛，悔恨，纠结，“我那时很混乱，把对舒雪的依赖当成了爱情，我爱你，不是责任，不是弥补。”
总算调整好姿势的云悠，抬眼看着他，“不要说爱，你和我都不懂爱，你把对她的依赖当成了爱情，又从习惯中看到了对我的爱，我在想，是不是我也是从来没有爱过你，其实我只是享受被你保护被你珍视的优越感。”
这番话说得张裕手脚冰凉，“不是，不是这样的。”
“青梅竹马的相依相偎，很少有人分得清是不是爱情，阿裕，我放手了，我不会再束缚你，你去找你真正爱的人吧，舒雪也好别人也罢，你总会找到你心里的人，我爸妈那里我会解释清楚，你不用有顾虑。”
“不是！”张裕低吼，“你不能这样，在我爱上你的时候不许你离开我！我承认我以前错了，错的离谱，可是你不能因为以前的事情否定我对你的感情！”
“你要怎么和舒雪交代？”
“你给我一段时间，只要半年，半年后，你会明白一切！”
“我等不起了，阿裕，不要再被责任拖垮了，你不欠我们云家什么，你给了我们很多美好的记忆，这是谁都代替不了的，我爸妈不用责怪你的，而且我早该长大了，这件事我能承受得了。”
“我承受不了！我爱你，只爱你！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我只需要半年，我会把对你的诺言一一实现，你说过的，我不离你不弃，悠悠，你都忘了吗？”
情急之下，张裕从口袋里掏出了云悠之前摘下的紫水晶手链，“戴上它，好吗？我不会再给你脱下它的机会，我隐瞒你的事，我也会告诉你，我的野心我的抱负我的筹谋，全部，我不会再将你隔离在我的世界之外，好不好，戴上它，好吗？”
云悠惨淡一笑，她合上张裕摊开的手掌，泛着神秘幽深光亮的手链被推回了张裕身前，“阿裕，我累了，到今天，真的太累了。”
张裕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他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来了，云悠那时一定比自己还要疼，“悠悠，悠悠……”
以前都是张裕以防御性的姿势护着云悠在怀里，今天换成了云悠环着张裕，她就像在哄着自己幼小的孩子，“阿裕，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不是爱我，你不爱我，不要再被自己骗到了，以后……也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云悠伸手，摩挲着自己的脸，触手冰湿，她知道自己哭了。
你不是爱我，你不爱我……
这是一条咒语，要把深爱的人亲手扼杀在记忆深处，一辈子不见天日，一辈子深埋地底。
第二天一早，睡梦中的云悠就被破门而入的王洁惊醒了，她无意识地环顾四周。
“看什么看啊，他早走了，公司除了事故了，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哦。”
“哦什么哦啊，来说说，昨晚结果如何？”
云悠还没从梦里彻底清醒过来，她惺忪着双眼漫不经心地答道：“能怎样，我想跑他不让，我放手他不从，就这样。”
“终于学聪明知道以退为进了。”
“唔……我是说真的。”
“别装了，庄子都没你这么能庄。”
“我没装啊……”
“别睡了！”王洁粗暴地把她从被子里拎出来，“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和他相处？你是原谅他了还是处于审核期？”
“谁知道啊……”
“我和你说，就算你回头了，一不要忘了教训，时刻保持住你现在的状态，让他知道你不是他手里的小绵羊，也是有原则的！”
“洁宝，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