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柜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戒指,招待人员笑盈盈站在一旁,张裕在一枚戒指处驻足良久,犹豫地问道:“你觉得这个悠悠会喜欢吗?”
张国栋翻白眼,几乎都要抓狂了,“大哥,我求你,你快买吧,这都是第七家珠宝店了,你是不是准备把全西安市的全部逛一遍?”
招待人员很伶俐地将那枚戒指拿出来,光滑的表面刻着两圈繁复的花纹,中间两颗碎钻组成的相依相偎的星星在灯光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简单又不失典雅,这确实是张裕最满意的一款。
“就这个吧。”
招待人员嘴咧到耳朵根,“先生的眼光真好,这可是今年我们店的主打款,而且是限量版,您的女朋友真幸福。”
张国栋瞥了一眼,酸溜溜地说道:“不就是个戒指,钻石那么小,云悠还不一定瞧得上,一点诚意都没有。”
张裕反击回去,“某人那是送不出戒指,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呐。”
“喂喂,好得陪你逛了一天,能不能不要揭我伤疤。”
张国栋此时的郁闷不是一点两点,虽然王洁现在才大三但也不影响订婚吧,再说了N大的校长都是王洁的舅舅,就算结婚也没人敢多说一句,可是便是上次无意间提了一次,王洁就一个月没让张国栋进家门,这让张国栋身心受创啊,他愤怒地握拳怒吼,“该死的感情考察期!”
张裕选好尺寸,心满意足地把放进了口袋了,脸上幸福的微笑几乎闪瞎了张国栋的双眼。
“可别高兴得太早,要是云悠不答应呢,虽然我你是事出有因,但想想你之前的那些前科都令人发指,更别提云悠了。”显然,白瑾南已经把关于舒雪的前因后果和张国栋说了,他一方面坑的是张裕而不是自己而庆幸,另一方面又为张裕在明知所有事情的情况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胆寒。
张裕的好心情上飘来一朵乌云,他眼一瞪,“不说话,别人当你是哑巴。”
张国栋耸耸肩,用手把嘴拉上,乖乖坐进副驾驶座。
张裕按住口袋里的戒指,变得有些忐忑起来,不会真的不答应吧,但除了这种方法,他实在想不出有其他办法能和云悠冰释前嫌让她彻底放心。
可是,女人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生物,如果真的一枚戒指就能解决所有的事,世界上大概就没有眼泪了。
张国栋从车窗里伸出头,声音惊醒了出神的张裕,“BOSS来电话了,叫我们去医院呢,白安堂出现了,他让我和你说一声,戏演真点。”
张裕眼里闪过一抹幽光,当即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毕竟舒雪那白氏集团的心理顾问和设计总监,再加上她身份的特殊,于情于理白安堂都该来探望,但想不到来的还不只他一人,几乎集团的所有高层人士差不多都到场了,看到张裕和张国栋一同出现,白安堂只是微挑了下眉便恢复了平静。张国栋平时看着挺废柴挺无聊的,但公事上也算是个能手,他先一步走上前和白安堂握手寒暄,“白董事长好,我今天向来探望舒雪的,之前和贵集团的合作让我们受益匪浅啊。”
白安堂淡淡微笑,“张总和舒雪关系很好?”
“公事上见过几次,关系到也不错,但今天我到这里也是听说白董事长你会来啊,我们公司起步晚,怎么说也需要您多多帮助啊,哦,这就是白少爷吧,真是人中龙凤,相比以后也是很有一番作为啊。”
白安堂笑意扩大,“张总还真是快人快语。”然后,他视线转向一旁的张裕,“张裕啊,张总是个厉害角色,你可要多和他学习啊。”
张裕表现地礼貌而不疏远,“是,董事长,刚刚来的路上和张总碰上了,所说的见解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看到张裕马屁拍得都不转弯,张国栋暗自佩服,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是了,私底下要多贬低自己就多贬低自己,这会儿和鬼附身似的。当然,即使内心再汹涌澎湃,他也要不露声色地把话接下去,这个房间里人人心怀鬼胎,走错一步下场都是死,何况这里还有个一直装无辜装天真的白瑾南。
“张总监夸奖了,我听说您的工作能力也是令人称赞呐,和您合作的人没有一个不佩服您的。”
张国栋和张裕两人在那里打太极虚以委蛇,白安堂意味不明地向病床上本该是主角结果沦为背景的舒雪投去一个眼神,舒雪心领神会,浅浅咳嗽出声,张国栋暗自对着舒雪比中指,表面上还要装作关切的样子,“不知道舒雪小姐恢复地如何?我之前送来的东西舒雪小姐还满意吗?”
舒雪挂上淡雅的笑容,“张总细腻体贴,我怎么会不满意,今天还真是感谢您能来。”
就在说话间,平时和舒雪关系较好的同事鱼贯而入,看到病房里站的都是集团高层人员,心里一个个都打着鼓,这是什么情形,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连德林的总裁和一直鲜为人知的白少爷也在。
其实今天来的高层都是在白安堂的鼓动下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表现出舒雪对于公司的重要性,张裕身上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听说他甚至都有一个未婚妻,如果不让他意识到舒雪的价值,那么之后就都是空话了,男人么,都是有野心的,放着有背景有实力的的助力不娶,难道要娶一个无知空有外表所谓善良体贴的平凡女孩吗?这是白安堂不能理解的。
白安堂在职员的心目中都是严肃苛刻的,今天难得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激动地几个小职员差点泪流满面。
“既然舒雪的同事都来了,我们这些老古板就退场吧,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年轻人。”
白安堂都发话了,那些本就是过来凑个数的高层人员就顺着话答应了。
“瑾南,你呢?”
白瑾南含笑道:“我和父亲一起吧。”
张国栋想见缝插针,他才不要和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多呆,但接收到白瑾南的示意,他想走的如意算盘只能作罢,看着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以温和亲切的笑容示人的舒雪,张国栋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大家见高层都走了,刚刚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下来,但和舒雪谈话间已经能听出与以往不同的试探与敬畏,能和集团所有高层人士有来往的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吗?有几个男职员甚至嫉妒地瞄着站在不远处不说话的张裕,也不知道这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福了,能和舒雪走这么近,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俩关系不一般。
关灵是舒雪的助手,发觉舒雪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缠绕在张裕身上,便戏谑地朝身边的人眨眨眼,手悄悄指指张裕的方向,几个女职员笑成一团,还是其中的江晓胆子大些,朝张裕扬声道:“嘿,张裕,站那么远干嘛,快过来啊,舒雪姐摔成这样你都不心疼呐。”
张国栋小心肝缩成一团,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竟乱说话呢。
张裕站在原地不动,眼神除了微微的波动便看不出有其他的情绪。
江晓和关灵相视一笑,以为张裕是害羞,两人来到张裕身前,拉着张裕向前,调侃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和舒雪姐平时在公司多亲密我们都知道的,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啊?”
张裕顿住脚步,“我有未婚妻。”
关灵惊讶道:“未婚妻?”
江晓视线在落寞的舒雪和冷傲的张裕之间扫视一会儿,心中的不满顿生,“张总监,做人怎么能这样,就算你是喜新厌旧那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也要有点表示吧,听说舒雪姐入院期间你几乎都没来见过她,你也太无情了吧。”
张裕心中敲起警钟,“你怎么知道我没来看舒雪?”
江晓僵住,干笑着说道:“我也是听说的。”
张裕意味深长地笑了,“看来你对我和舒雪很关注啊。”
江晓辩解道:“那是因为舒雪姐是好人。”
张裕几乎都能确定江晓就是白安堂留下的探子了,他就奇怪大费周章拉着那么多重要任务走个过场凸显出舒雪的价值,白安堂怎么就没有表露出些许目的,原来是在这里,也难怪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徒生了那么多波折,白安堂急了。
而在关灵的拉扯下,装在口袋里的装戒指的盒子掉在了地上,关灵蹲下身笑眯眯地捡起来打开来看,“原来你一直不说话是为了这个啊,那我们这群人还真是煞风景了。”
张裕夺过戒指,“你误会了。”
“难道不是?拜托这么简单的戒指怎么看都不是求婚戒指吧,就算你送给舒雪姐当做出院的礼物也不为过。”
这是睁着眼说瞎话。
所有的人都知道,但却没有人捅破。
江晓两只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张裕,张裕知道如果自己否认了,那么舒雪这枚棋子的作用就不复存在了,这和白瑾南以及自己的设想完全不一样,他必须传达给白安堂一个讯号,他因为舒雪动心了,而未婚妻完全不构成威胁,所以他从刚才的抗拒转为接受,“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舒雪眼底迸发出热烈的火花,谁都没有发现深藏在她心底的苦涩。
张国栋下巴掉在地上了,老兄,你演的哪一出啊,那是给云悠的求婚戒指啊,知道你钱多,但这样就是赤裸裸的背叛啊。
舒雪看着熠熠发光的戒指,笑如春花绽放,她伸出手放到张裕面前,“帮我戴上。”
张裕迟疑了,给和戴就是两回事了,戒指可以再买,但意义却是不能够变的,关灵眼里的怀疑已经渐渐扩大,张裕只能暂时压住心底的不愉快,嘴角轻掀,勾起温柔的笑,“好。”
戒指的大小明显与舒雪的手指不相符合,所有人都选择故意忽略了,张裕拿着戒指缓慢地套在舒雪的中指上,当戒指卡在舒雪的中间指关节出使,张裕听到身后熟悉的惊呼,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张国栋捂上脸,还有比这更巧合的事情吗?这么让人误解的一幕,竟然恰巧被突发奇想来探病的王洁和云悠看见了。
王洁气势汹汹地把手里的花束砸在地上,颤抖着手指指着僵硬身体的张裕尖叫道:“张裕!你他妈在干什么!”
张国栋抱着王洁,低声安慰,“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张裕、他、他是事出有因。”
舒雪手指上的戒指落在了地上,一同沉下去的还有舒雪的心,她扯出一抹悲凉的笑,你看,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但看在王洁眼底就变成了挑衅和示威,她就像是一头暴怒失去控制的小野兽,要不是有张国栋拦着估计早就扑倒张裕和舒雪食其肉寝其皮了。
在场的人脸上都讪讪的,他们刚才一部分是为了讨好舒雪,一部分是为了恶作剧,哪里知道正好碰到戒指的正主了,但看到泼妇一般的王洁,他们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的女人哪里比得上舒雪啊,他们也是帮助张裕更早地看清未婚妻的丑恶模样,嗯,就是这样。
但他们不约而同看着张裕时,竟发现他的眼神紧紧胶在王洁和张国栋的身后,他们这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平静地有些诡异,所以和王洁比起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
云悠向后退了一步,没有悲伤,没有疲惫,好像这一幕已经在她脑海里存在很久了,她只是被吓到了,转身离去不是为了逃避,而是她很想一个人静静,她使劲全身力气朝外跑去,就像是身后有猛鬼在追赶她,她的脑海里只充斥着两个字,“讽刺。”
讽刺,讽刺,真是太讽刺了。
张裕,你已经伤透我了。
张裕捡起地上孤零零的戒指拔腿就追了出去,终于在楼梯口堵住了云悠。
“悠悠,你听我解释,我刚刚那是迫不得已,这戒指是我买给你的,张国栋可以作证,我本来是买完就直接去找你的,但是被耽误了,我没想到刚刚会被撞见,我想大不了再买一个,我……”
云悠虚弱地靠着墙,张裕在说什么她听不见,各种嘈杂的声音在她耳朵里炸响,尖锐的轰鸣声,压抑的哭泣声,愤怒的咆哮声,都远远离她而去了,她被抛弃了,被张裕,被自己,被世界,她孤独地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何去何从……
张裕也顾不得时机地点不对,单膝跪地,握起云悠冷冰冰的手,真诚地说道:“悠悠,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