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个小时的路程,灵车开到了市郊的一处僻静场所,由于张舞天初来乍到对首都各处的地理概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究竟到了哪儿。
此时但见此间远离了城市繁华的喧嚣,周遭也被被青山绿水环绕,幽静非常,加上风向水脉调和有致,乃是一处绝佳的福地所在,只是令人疑惑的是为何在此建造了一处为死人服务的场所。
打望间,张舞天也随同众人一路来在了火化炉,老房东的子女便开始和这里的管理员交涉其中的事宜,至于说他们说些什么张舞天倒是姑且不论,可就在进入火化炉所在的大厅后,他首先觉察到的便是在大厅西侧角落正在贪杯的一名年轻男子的气息,这种气息在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是一股浑浊的近乎亡灵的气息。
此刻,远处贪杯的男子仿佛也感到了张舞天的存在,只见他忽然扭头朝他看来,当他们四目以对的时候,贪杯男子投来冰冷的笑意,随即再度扭回头去继续看着手中的酒杯。
“我确定以及肯定他不是鬼虚,为何身上会涌动着滂沱的死亡气息?正道五道中的鬼道中人由于长时间的跟鬼虚亡灵打交道,许久之后身上沾染了各种阴气,而他们逐渐把这些死气炼化,成就了独树一帜的恐怖一脉。但是,据我所知,鬼道弟子身上的死气在本体炼化之后,就再也不会显露出他的恐怖,如果此人是鬼道中人,那么此刻他便是在潜心炼化滂沱的阴气,或许是每个人修炼的方式各有不同吧,罢了。”
思想间,老房东的子女跟此处的管理员已经洽谈完毕,正当交接准备火化尸体的时候,那名年轻男子突然说话。
“等等。”
这时就见他不慌不忙的走向旁侧老房东太太的棺椁,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即跟一旁的管理员小声私语,不一会儿,那管理员便满脸堆笑的跟老房东的子女们说道。
“我们的天寿化妆师想为你们的母亲做一场简单的法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收取任何的费用,只是希望死者在黄泉路上一路平安。”
此时老房东的子女们都面面相觑,商议一番后点头同意了管理员的意见。而此时张舞天内心开始了忐忑,原因就是管理员方才所说的那个名词。
天寿化妆师。
据说五道之外仍然有诡异的玄门存在,他们与五道众人老死不相往来,以独有的技修匡扶正义或者助纣为虐,画尸人便是其中的一脉。这些画尸人生来便具有过人的精神念力天分,有着与阴邪之气对抗的强悍精神力,他们从先辈的血肉中继承了所有,在与无数的咒怨之气的斗争中存活下来,在历经了世间无情的杀戮和淘汰之后,依然顽强健在的画尸人便有了更为恐怖的名号叫做天授画尸。天授画尸不光能画尸画皮,而且能画魂画骨,对世间的活体也是一种恐怖的威胁,因此就有一说:天授画尸早该灭绝,所以他们的行踪由此变的十分隐秘,纵然是同行也不相往来,因为他们是万众公敌。
言归正传,工作人员将老房东太太的棺椁推进了电梯,经过同意张舞天和胆子稍微大些的老房东的儿子陪同前去。当电梯缓缓的降到地下室三层停顿的瞬间,电梯门打开了,立时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便席卷到近前,张舞天查探到这气息只是封闭空间的污浊之气,随即也没有多在意。
众人紧随工作人员来到了一处名为‘化妆间’的地方,他们示意让家属在外面等待,于是张舞天等人就暂时坐在了门外的长椅上,各自思想自己的事情。
闲来无事,张舞天便留心观察了随行的几名工作人员,只见他们年纪都不大,跟他也大致相仿,从紧张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对这里有着莫名的敬畏,随即张舞天便想打消他们的顾虑,因此站起身跟他们攀谈起来。
“兄弟,你哪儿人呀?”
“我老家山西的。”
“是吗?我老家也山西的。你山西哪儿的?”
“大同阳高。你呢?”
“一样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老乡见老乡,格外的亲切,众人被张舞天一时的一番兴致拢到了一起,不一会儿,其他人也加入到了谈话中,正当众人聊的正是欢喜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在的时候,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再看时那名称作天寿化妆师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此时的众人马上停止了言语,将目光全部投到他身上。就听此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都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无聊。”
当他走向化妆间,路过张舞天身旁的霎那,这男子有意贴近张舞天的耳朵小声问道。
“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此时的张舞天一脸惊讶的扭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神,随即也小声回道。
“我找你干什么?我们认识吗?我暂时还不认为你是坏人,所以你大可放心继续你的工作。”
此时那男子微微一笑,继续道。
“好久没遇到强悍的人了,我相当的兴奋。”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天授画尸人。”
“等我下班之后,咱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看情况吧,如果我没事儿会接受你的邀请的。”
“谢谢。”
说罢,张舞天目送这年轻男子进入了‘化妆间’,不多时一股强悍的灵压便出现在周围,长椅上除张舞天之外的其他人都渐渐的陷入了昏睡状态。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那年轻男子走出‘化妆间’并逐个唤醒沉睡的人们,随手示意他已经完事,尸体可以带走了,之后几位工作人员便将老房东太太的尸身推了出来,一行人便再度走向了来时的电梯。
张舞天和那年轻男子走在一行人的最后,此时就听男子忽然问道。
“请问高姓大名?”
“张舞天,你呢?”
“于捐彩。”
“你名字很特别,像个女孩的。”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有时间给他改改。”
说话间他的语气有了一丝暖意。
众人步入了电梯,不一会儿便再次来到了火化炉所在的大厅,焦急等待的众人见到之后急忙簇拥上前问这问那,而此时那名叫于捐彩的年轻人也已经离开了大厅。
老房东太太的尸体火化完成后,张舞天也没有再跟随他们到陵园去祭拜,跟众家亲属寒暄几句后便道了别,并表示以后有时间回去看看等等诸如此类的客套话。
时间一直到下午四点张舞天才等到那年轻男子的出现。当他见到张舞天依然在耐心的等待好像有些意外,急忙跑上前来搭话说。
“再等我十分钟,我换完衣服咱们一块去吃个饭,顺便好好聊聊。”
张舞天也点头同意,没有多做言语。
地点:首都某区肯德基快餐店内。
这男子要了很多吃的,数量足够张舞天吃两天的,他端着可乐杯用吸管吸了几口,随即就问那男子道。
“你做这行多长时间了?”
男子听到问话忙放下手中的鸡腿堡,擦拭了嘴角的污渍说道。
“大概十二年了吧。”
“今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除了这个几乎不会什么别的,还能有什么打算,凑合过吧还能离咋滴?”。
“你做这个很危险的,不是每个正道中人都像我这样。”
“我自从选定了这个职业就没有怕过什么,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一切都磊落光明,对得起天地良心,足够了。”
“我知道你没有做什么坏事,但别人却并非这么认为,天授画尸几乎是公敌,没人愿意也不可能听你解释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不要操心了,对了,你师从何处?你身上的气息霸道的很,不止有一件兵胎吧?”
“实不相瞒,我道号舞天,青城人道弟子,际遇多多才使我有了如此的霸道,至于兵胎嘛,倒是有两件,不过也不值得一提,小打小闹而已,目前主要的工作是学习,毕竟我们仍然是这个社会的一份子,将来也得有个身份在这纷乱的现实中立足,科技才是如今的主流,我们不能违背这发展的规律,凡事也要给自己留个后路,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你说不是吗?”
“说的没错,只不过你尚且有的选择,可我呢?自打继承了祖训就再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人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很无奈的,我挺羡慕你的。”
说罢,于娟彩脸色黯然激动不已。
“其实我认为你也一样有的选,只不过没给自己机会而已,长此以往会变得空虚的,到时候肯定会出问题。”
“你不懂得天授画尸人的责任和抱负,而我与你只是偶然相逢,也不可能将更多的事情透露给你,想必你也有这种想法,珍惜这短暂的友情,或许未来的某个时间我们就会兵戎相见了。”
说罢他端起可乐杯示意张舞天边喝边聊。
“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我也多言无益,不过此刻我倒是对你的职业有些兴趣了,在不违背祖训的前提下,你能多少透露些天授画尸的事情给我听吗?”
“说说就说说,我就不信这里除你之外还能有谁伤的了我?”
言语间这年轻人傲气十足。听到此处张舞天放下手中杯子,全神贯注的样子期待他的讲述。
“天授画尸人也被人称为天授,传承近千年,我们的祖先似乎是受了某些诅咒或许是指点,才拥有了独树一帜的技修,因此恐怖的存在世间。天授不是代代相传,因为他们有几乎不绝的命数,即便是真有一天魂飞魄散了,依靠他人的记忆,天授仍然可以轮回。在我出生那年,我的父母就相继去世了,我和爷爷相依为命,直到我四岁那年,爷爷他老人家没有任何理由的将我送给了别人。我的养父养母对我很好,几乎视我如己出,对我的关怀无微不至,谁知就在那个时候,养父养母所在的村子几乎一夜之间变成了鬼城,当地的政府机构公安部门也调查过一段时间,没有任何进展,只是怀疑为什么全村只剩下我们一家人。后来我们搬到了另外的地方,起初也什么都没发生,可在我们搬入村子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们全家人目睹了异界恶鬼尸王屠城的血腥,这些狰狞的异界妖邪路过我们家的时候,只是看过一眼便匆忙离开了,那时我脑中突然闪过的未知时间的记忆告诉我,这些恶鬼是被我聚到此处的,我才是罪魁祸首。而后的几年时间里,我们搬了许多地方,其结果都和先前一样,因此我不敢上学,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又唯恐父母受到伤害所以对他们寸步不离,渐渐的我开始沉默寡言,患上了抑郁症,也就是在那时的某天,我偷偷的外出玩耍回来就再也没有见到我的父母。随后的日子里,我是靠乞讨度日才存活到今天,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脑海中的未知记忆越来越多,这些莫名的东西指引我修行,从而达到了今天的恐怖地步。”
言语间他显得十分沮丧。听他诉说了自己的经历,张舞天心里不禁憾然,开始敬佩他过人的胆识和忍耐,许多人也历经了这些,但早已是精神分裂,变态的非常,而他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天知道他受了多少折磨和苦痛,一切都是无法想象的,那时起自认为胆大的他有些害怕了。
年轻男子于娟彩沉默了半响,忽然抬头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张舞天并一字一字的说道。
“离我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