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墨发,少年身姿清雅恍若一株不曾沾染世间烟火的幽莲,眉眼静楚,清冷缥缈,叫人看不清那眸底碧潭般清而深的神情。
一身天青色长衫的龙神君笑的没心没肺,双眼弯起来,露出几分看似真诚无比的笑意,“喔,说来听听,你打算怎么让我和殿下魂飞魄散。”
认认真真撂狠话却被人当笑话听,是个人都要被逼疯,魇气得胸口突突的疼,这么一激,充血的眼球里血丝散了那么一丁点——对面两个人一个人龙族族长、龙神君,一个是天家帝子并且是上古之战后唯一一个拥有完整的神之血脉的人。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打不过。
他不甘心!
数万年未竟之功被他们这么活生生毁掉,他如何肯甘心!
琼炎神君摇了摇头,劝道:“回头是岸。”
十一殿下淡淡道:“把你拘的魂魄交给本座,本座放你离开。”
琼炎神君眼皮子跳了跳,去看他。少年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甚至还看了他一眼:有事?他轻轻摇了摇头,面色如常,心底却惊起滔天骇浪,那一个不经意间的自称,他没有听错,甚至十一说话时的语气都变得陌生起来,一点也不像那个灵动活泼的少年——更像是过了无数年的远古神祗。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拳头——十一不能现在苏醒,三界还需要他,绝对不能苏醒。
魇开口,声音就像沾满了鲜血的锈刀:“交给你?那我这么多年来的功夫都白费了。我还要怎么去救她?”
琼炎神君终于不怎么耐烦了,一掌拍过去,魇若是硬接,绝对会受伤,但是要他让开,这不可能!
两人动手之际,十一殿下施施然走到刚刚在茶寮坐下的地方,魇目眦欲裂,要冲过来,可龙神君也不是吃软饭的,袖袍一挥,一层结界凭空立下,将他暂时隔绝在外面。
琼炎神君双手环胸:“看你咯。”
十一殿下嗤笑一声:“还用你说?”双手结了个手印,然后手掌上移,一朵幽色莲花从地底冉冉升起,半透明的花瓣呈半盛开状,花心处坐着十几个白嫩可爱的小孩子,还有数十个飞舞的光团,隐隐可以是魂魄。
幽色莲花越上升就越小,落到十一殿下手心里时,就只剩下巴掌大,坐了十几个孩子和魂魄,一点也不挤。
琼炎神君有些羡慕的赞叹道:“自成空间啊,不愧是神。”
十一殿下伸手拨了拨花瓣,侧脸看他,眉心处幽莲印记依旧神秘尊贵,双眸朦胧:“你也可以做到。”
琼炎神君不可否置的笑笑。
而龙神君暂时的结界外,魇看见那朵幽莲花将所有人带出来时整个人都快疯了,一声巨响,结界破了。
十一殿下转过身,眸子冰冷,手中微光一闪,一把四尺长的玉尺出现在手中,毫不客气的抽了过去——
魇痛嚎一声,蜷倒在地,被玉尺抽到地方发出“噗嗤”的声音,皮肉居然就这么融化了,透过破碎的衣服可以看见内里呈黑灰色的灵魂——魇是魂魄恶化的一种,比恶鬼的能力更强大,只有污糟的灵魂体而没有肉体。
看起来,那把玉尺对魇造成的伤害更大。
十一殿下说:“真是恶心。”
琼炎神君笑着说:“小孩子嘴下要积德。”
两人都以为那只魇没有还手之力了,就在此时,原阵法的基础上突然冒起苍色的火焰,阵法运转,森冷的火焰熊熊燃烧。
琼炎神君隔着火焰跟满脸狰狞的魇说话:“苍炎炙火?”
“嗯,他阵法不错。”从小到大阵法课就没及格、一贯主张一力降十会的破阵风格的紫衣少年破天荒点点头,一手托着幽莲,一手要去碰苍炎炙火,被琼炎神君一把捞住。
“啧,爪子不想要了?”
“你的才是爪子。”
两人不紧不慢的斗嘴。
魇尝试着要偷袭他们俩,一道火龙喷出,龙神君一笑,袖子一挥,一条青龙盘旋而出,张口一吐,一条水龙“哗啦”一声把火龙浇灭。
再一条火龙冲十一殿下去,少年空着的那只手在空中平平一划,就像竖起了一条看不见的挡板,火龙连靠近都不能,撞上透明挡板就“噗嗤”一声凭空消失。
费尽心思想要报仇的魇绝望的吐血,在阵法外思考了整整一晚上,然后在破晓之前含恨离去。
三天后,两人才等待苍炎炙火自动消散不见。
十一殿下联系了天水城城主把莲花交给他,然后光明正大的宿在城主府。
被掳走的四十个至阴之身的少年少女中,有不少人身份不一般,天水城城主上奏天帝,天帝回头就赏赐天水城城主不少宝物,顺便往自家小儿子的私库里添了不少好东西,一副舐犊情深之态。
这么一来,天水城城主和十一殿下挂了钩,并且在天帝面前露了脸,四殿下和五殿下要抢他的妻子,也得慎重又慎重了。
看的人眼热。
十一殿下却不当回事。
至于琼炎神君,倒没有那么想躲着十一出去偷偷摸摸找东西了,白天出去晃荡,晚上回来跟十一和城主喝酒弹琴,尽是一些风雅之事。
月上柳梢,不走正门从墙头跳下来的龙神君刚要回房,就听到一个清澈的声音:“让让,挡着我赏月了。”
琼炎神君脸皮也厚,从善如流的让让,回头道:“小十一好兴致,大晚上的出来赏月?”
坐在秋千上晃啊晃的少年披了件白色罩衣,手里拿着糕点,一边吃一边嘲讽:“嗯,总比某些人大白天的赏日好。”
琼炎神君这回无语了,摸了摸鼻子,往石凳上一座,看见桌面上摆了七八种糕点,不客气的拿了一块就吃。
“这是城主夫人做的?还不错。”
少年撑着下巴看着他,月色下长发披肩,恍若一泊流动的泉水。
琼炎神君歪歪头看他,还挺无辜:“你看我干嘛?”
少年一字一句道:“我看某人舍近求远,瞎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