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焚夷死了,而我,也只剩下这么一小段即将消失的记忆……”
“记忆?”印元有些惊讶,记忆能和我说话?”
腾根温和一笑,“有我的神力,自然可以做一些事情。”
它扭头看向最后一刻依旧与自己拼死厮杀的焚夷,淡淡的语气里浮现一缕怅然:“焚夷耗尽所有魔力与我同归于尽,力竭而死,而我,也比他强不了多少。”
话音落下,奇异的沉默了一段时间。
寒剑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只好跟一根木棍子一样笔直的杵在原地。
四野空旷,除了尸山血海,再也没了其他东西。
“远古时代战争之后怎么处理?封印起来吗?”印元率先打破沉默。
腾根道:“并不会,这里的战场之所以会形成现在的样子,不过是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小秘境,”它沉静温厚的看印元,“你是帝一陛下的继承者,你也许可以到归墟去看看,那里死去的神魔,不计其数,真真应了那个名字,黄昏西下,举目皆无,言为黄昏劫。”
印元对“继承者”三个字不太感冒,淡淡的语气有种漠然:“是吗?”
腾根道:“十数万年前,有一批人闯了进来,千人之数,最后出去的,却只一人。”
印元皱起眉头,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
腾根睁大眼睛,一只纯白的瞳眸渐渐变得灰败起来,另一只瞳眸却清澈如初,“看到了吗?我的眼睛,就是打开归墟的钥匙。”
“为什么?”印元盯着他,“归墟里葬着无数神魔,从远古至今经历无数岁月,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为什么会留下钥匙?又是谁关上归墟的大门?”
腾根看着他:“看来神主没有告诉你?”
印元不动声色道:“有什么好说的?”宽大的袖袍下的手指,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意下,他想起了心爱的人的那张面容,绝色倾城,却幽柔淡漠得紧。
腾根朝他微微颔首,转身向最里面的地方走过去:“你随我来吧,你的随从就先留在这里。”
印元没有纠正他寒剑不是自己的随从,懒洋洋的回头,对寒剑道:“等我出来。”
寒剑咬着嘴唇不怎么放心,还是遵从他的命令,提剑微微俯身,道:“您注意安全。若有不对,请……”
“本君知道。”印元一摆手,跟上前面缓步行走的白色羚羊,黑袍宽袖,身姿卓然,霸道之姿,显露无疑。
寒剑目光复杂的看着印元随着那个自称为腾根的羚羊慢慢消失在视野里,想起临走时从不现身的重明神鸟的叮嘱,再想起帝君大人冰冷威仪的面容,一股寒气顺着脊背窜上脑髓,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有些不安。
腾根引着印元走到自己的尸体和焚夷魔将尸体的正中央,仰起头颅,看了看永远昏暗的上空,再漫不经心的往印元身后看了一眼,唯有的一只瞳眸里划过一丝冷色,一低头,头顶上一根犄角应声折断,血色的雾气弥漫开来,迅速将两人的身形包围在其中,然后无声无息的消散。
只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印元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松开被自己掐得血淋淋的手指,握住剑柄,淡声道:“这是哪?”
“有人在偷窥里,这里比较安全。”腾根解释了一句,然后一阵烟雾过后,站在原地的,是个容貌端庄的白衣男子,不过却也少了一只眼睛,看上去有些可怜。
听到他的第一句话,印元眸子幽深处掠过一丝冷意,冷漠的开口:“看来想杀本君的不在少数。”
“这里是我的识海。”腾根充满怀恋的看着这片月白色的空间,盘腿坐下,一头及肩的银白色发丝柔顺的垂在肩上,“等我这缕记忆消失,这里也会跟着我消失。”
印元仔细回想他所说过的所有的话,脑海中精光一闪,明白了他想说什么,见他坐下,也懒得站了,一撩衣摆,大大咧咧的坐下。
“说吧,本君听着。”
腾根的独瞳里浮现一抹赞赏,温声道:“神主没有跟你说过远古时代的事情吧?”
“他连上古的事都闭口不谈。”印元淡淡道。说的大实话。
腾根扫了眼他腰间那块紫色玲珑莲花玉佩,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诧,面上依旧温润,缓缓道:“至于你和神主大人的关系,我不方便问。关于上古的一些事情,我从闯进来的那些人那里知道一些,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讲一讲。”
腾根话说的很真诚。
但是印元的警惕一直没有消失,数十万年前闯入者会老老实实、仔仔细细的告诉他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答案必定是不会,他十有八九是强行掠夺了那些人的记忆,才知道所有。
远古诸神,行事皆凭己身心意,完全不讲道理。
“说吧,本君有时间。”印元不冷不淡的回答道。
腾根微微一笑。
任凭水镜如何显示,都不再能看到任何画面。
永夜一挥手,水镜重新化成河水,落入忘川河水中,随着汩汩河水一起流向远方。
“所以,这是被那头羊给屏蔽了?”
墨霜将纤长的五指隐在袖中,拍了拍趴在腿上的小胖墩,阿玄顺从的起来,转身要去扑永夜,把永夜吓得够呛,一溜烟跑了。
捶了捶被阿玄压的发麻的腿,缓了缓,眸子里的冷意才被他不动声色的强行压制下去,腾根……一抬眼,依旧是那副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黛色的眉凝结的霜色缓缓沁入更深的地方,不再浮于表面。
头一次,这么……心烦。
逗永夜逗够了,阿玄跑回来,搀扶墨霜起来,墨霜站直了身子,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阿玄咧嘴一笑,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他大腿。
永夜咳嗽一声,靠近了些,警惕的瞪着阿玄,小心翼翼的靠近,才伸手轻轻拍了拍墨霜的肩膀,神色一如往昔的亲昵:“十一,焚夷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没等墨霜开口,不到墨霜腰间的小胖墩抢先开口,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永夜,“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