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神山,山巅白雪皑皑,一袭黑衣的男子坐在山巅,头束金冠,面容极其俊朗,仪态威严,他的目光包容万物,刚正,强势,浩然,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在他的威严之下。
他看着对面的人,目光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即便如此,和他对坐的那人依旧悠闲自在,一身紫衣,乌黑的发,白皙的肌肤,眉心一点幽莲印记衬得肌肤越发皎洁,眉梢微微蹙起一点点,就像停栖在花间轻轻扇动着美丽翅膀的蝴蝶,目光流转间,万物为之失色。
两人之间,青石的棋盘上黑白二子呈掎角之势交错缠绕,你来我往,厮杀惨烈。
神王帝一。
神主幽莲。
印元看着对面人的面容,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眼巴巴的看着对面那完美无瑕、精致冷漠的面容,心里想着,这才是霜儿在远古时代的模样吗?真美,怎么看都看不厌。
心里虽这么想着,帝一已经开口道:“幽莲,这里是神界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神界所有的风景,你觉得,如何?”
幽莲神主闻言,眼睛都不抬,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黑子,低头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淡淡道:“神界何处风景最好,帝一你岂会不知?”
“我想听你多说两句话,就这么难吗?”
白皙的手指将棋子叩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直垂头的神主抬起头,紫眸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看见你。”
神王不愧是神王,一瞬间便收拾好情绪,开口笑道:“好了,我们说正事。”
幽莲神主轻轻敲了敲棋盘,帝一秒懂,不假思索的下了一颗棋子,幽莲神主眉头又拢了起来,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显然被难住了。
印元看了眼棋盘,再看看对面对着棋子苦苦思索的幽莲神主,心道,都说擅棋者擅谋,在心计阴谋方面,墨霜远不及威名赫赫的神王帝一。
帝一道:“昨天我去看望溟濛山的鲲鹏神君,他告诉我说,他飞到苍穹之极,看到了破碎的天道,完美无瑕的天道,染上了一层污垢。长此以往,只怕连所有的天道都要损坏殆尽。”
帝一说完了就看着幽莲神主,可惜幽莲神主一门心思在棋盘上,不搭理他。
帝一知道,幽莲神主听到了,他继续道:“我虽然可以借用天道之力,却不可能试着补全它,”他换了个称呼,“阿莲,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早知道这件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们?”
幽莲神主微微侧首,看着他,一缕长发顺着脸颊滑落到锁骨处,眸子清艳却冰冷:“就算你们知道了又如何?你们谁都无法补全天道。”说完又重新低下头,琢磨着棋盘。
帝一无可奈何的看着他。
缭绕的云烟升腾起来,从山脚到山巅团团笼罩起来,画面淡去。
无数画面如走马观花般掠过,印元只捕捉到大概的画面,下一刻便不见了。
蓦地,面前出现望不到尽头的皑皑雪地,大雪封山,一轮圆月遥挂天边,漫山遍野的青松上堆积着一团团积雪,在夜色下,寂静无边。
有谁踏过重重积雪,伸手刨开雪面,雪面下,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幽紫色的花瓣近乎透明,手指轻轻触碰,花瓣轻颤,随即如火盛开。
幽色的浪潮席卷开来,冰雪消融,一池碧波,微微荡漾。
随着冰雪消融,画面飞快流逝印元只能勉强看清楚花中,似乎有个人……还不等印元看清楚,便无比迅捷的飞走了,他来不及遗憾,一副副极为壮烈的景象便落到记忆里来……
神王帝一收服诸神的景象、诸神朝拜神主的场景、神魔决裂血染沙场的景色、联手对抗修罗族的画面……最后,是诸神黄昏劫缓缓落下,归墟之下无穷无尽的血海残肢……无数神祗被归墟拉进去,一身血衣的男子将一幅画卷抛出去,面带遗憾……最后一幕,是一身黑衣、尊贵强势的神王帝一回首的那一幕,一双黑色瞳眸里一派淡然,他尽力了,无法挽回,便坦然赴死……
依旧让人为之惋惜……他在等待……无法释怀的只有那个神界最最尊贵的神主阁下……
巨大的波澜从天而降,归墟缓缓归于平静,血海一荡,无数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眼睛的短腿怪物从海底爬出来,撕扯着血海里的血肉……一袭紫衣的神主踏着海面走过来,拾起画卷,展开,眸色沉静……
空中飞舞着两个小小的漩涡,化成一对洁白剔透的玉珠,落到幽莲神主手中……幽莲神主淡淡一笑,最后看了眼归墟,长袖一拂,偌大的归墟面前便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落下无数雪花,雪花落到海里,将海面冻住,连着海里的尸骨和朝天阙影……
视线远移,无数岁月随着斗转星移静静流淌,被大雪覆盖的地方化成了一座冰山,冰山里走出个浑身雪白的男子,浑身赤裸,手掌一挥,无数雪花聚拢来,化成一件雪白的大氅,披在他肩上,一张金色敕令飘过来,他接住,郑重的收在怀里,漫步在雪山之中。
再后来,一棵扶桑树下,向来一身紫衣的幽莲神主破天荒换了一身白衣,长发不知何故,竟悉数化为银丝,身形缩小了些,化成少年模样。扶桑树上一个鸟巢,鸟巢里一个金灿灿的鸟蛋,被火红的扶桑树叶温柔的护着。
他大多数在树下睡觉,偶尔坐到扶桑树上看风景,越到后来,睡得时候便越长,就是无数岁月滚滚而过。
印元一直缄默无声的看着,直到看到幽莲神主毫无防备的在扶桑树下睡着了,身形越来越小,发丝由银白色转为乌黑的颜色时,他想过去抱抱他,这么想着,他想伸手,却发现自己真的伸出了手,略迟疑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的大步走过去,在他身边,跪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