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身边是从不差人。他就算不要,也有人赶着上去侍奉。”
碧血海里的水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少,巨大的圆柱子露出来,斑驳不堪、猩红暗沉的底部暴露出来,宜安仙君忍无可忍,朝身边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灰衣人悍然出手,寒剑冷冷一哼,上前一步,屈指在没有归鞘的长剑重重一弹,剑锋横扫,后发先至,灰衣人胸前衣襟齐齐割裂,血迹从裂缝里涌出,随后传来骨裂的声音,灰衣人整个儿人从胸前断裂开来,变成两截掉在礁石上,下半身在礁石上磕了一下,随即滚落到碧血海里……
穆枝饶有兴趣的看着,随即,脸色变得凝重——那碧血海海水如同化骨水一般,将掉下去的身子化得渣都不剩。
寒剑和穆枝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凝重。
穆枝朝宜安仙君那边看过去,发现他居然不在原地了,顿时脸色一正,低声道:“你在这里把海水抽干看看究竟,我要去杀了那人。”
寒剑点头。
穆枝绯红色身影一动,随即便从空中消失。
神君之威,估计也没什么人愿意尝试。穆枝在场,戡越总觉得不自在,他一走,立刻窜到半空中,问寒剑:“族长呢?他人呢?”
寒剑看他一眼,淡淡道:“好着呢。”
红蚺、莽族、裂头蛟三族中已经有人打了退堂鼓。
莽族中有人大声问寒剑:“我们族长呢?”
寒剑冷睨了他一眼,简单干脆道:“死了。”
莽族面露错愕之色,一部分人窃喜,一部分人愤怒,还有人事不关己。
“缑匹本就成不了大事,死也算死得其所,我们再选一个人吧。”
“族长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
“去啊,你去杀啊!人家不是站在那里吗?”
“你……”
“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寒剑听得脑壳疼,目光淡淡的扫过去,“我什么时候说人是我杀的了?”
斗鸡似的莽族静了一静,陷入暴怒之中的人一脸不敢置信:“不是你,那是谁?”
“那个风骚的女人。”寒剑控水之术不太精通,费心费力着呢,闻言甩他们俩大白眼,“我帮你们杀了那个女的,不用谢。”
冥蓁在玄蛇的帮助下杀光了所有背叛她的人,虽然大仇得报,她却失魂落魄的抱着琴回来了,踉踉跄跄的跪倒在一身白衣胜雪的少年身前,低低啜泣。
墨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手指肌肤裂开下面的水晶状骨骼,将手指缩到宽大的袖子里,淡淡的瞥了眼对面堆积如山的朝天阙影,朝天阙影们齐齐抖了一抖,然后默不作声的分开了。
“起来。”清冷的声音,透着股不耐烦。
冥蓁一窒,感受到似狂风骤雨、似惊涛骇浪压般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威压,心头无比惶恐,连忙站起来。
玄蛇从庞大的蛇身化为一个粉嫩嫩的小孩子,抱着墨霜的大腿不撒手。墨霜腿上拖着个金贵的上古凶兽,指着迷雾重重的林子,对白衣女鬼道:“弹青溪。”
“是。”冥蓁抹去了眼泪,眼中血泪没了,越见晶莹,盘腿坐下,颇为郑重的将手指按在琴弦上,起了一个调,流畅优美的琴音徐徐响起……
阿玄歪头听了听,跟着哼哼:“青溪十三里,云山翠色明。东有启明星,西有落扶桑……”
童音清脆甜美,连带着墨霜心情好了些,俯身将他抱进怀里,掐掐他胖乎乎的脸蛋:“眼睛还疼吗?”
阿玄拖着声音撒娇:“不疼啦。”
“幽冥经常弹曲子你听?”墨霜问他。
阿玄伸出小胖手,将他的长发小心的拢到肩后,然后环住他的脖子,脆生生道:“可不是嘛,我师父平日里最喜欢弹这首曲子,一边弹一边哼,跟我说神界有一条河,叫青溪,您就是在那里捡到他的,在云山捡到翡翠狐狸的,东边的启明星又亮又好看,就像您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温柔的,西边金乌落在扶桑树上,拍拍翅膀,闭上眼睛,然后第二天再飞起来……”
小孩子童言无忌,却勾起了墨霜的回忆,这些日子四处奔波,他找回了不少记忆碎片,目前凑的有七七八八,大部分都落到了人间,一部分幽冥收集了起来,存在一截掌骨里给他送来,至于为什么是骨头,墨霜也无法理解这个不时抽风的幽冥到底在想什么……
幽冥长大了,他就放他出去玩,被魔尊释瑱瞧上了,魔尊跑来万柳谷问他他可不可以娶幽冥,幽莲神主看了他半天,道,可以。
九儿长大了,跑出去自立门户,跟魔族的魔帅冥炎天子看对眼了,然后跟他都不说一下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重明神鸟一天到晚跟着他不肯走,黄昏劫后金乌就留下来一颗蛋,被重明神鸟抱了回来,幽莲神主多了件事情——孵蛋。
他打算金乌出世后,他就找个地方睡上一觉。
然后胆大包天的天帝打起了他的注意,这背后还有幽冥的推波助澜。墨霜眯起眼睛,思考着,要怎么揍他一顿才解气。
幽莲神主在毫无防备、毫无记忆的情况下跟轮回中人搅和在一起,搅和的太过了,差点连神性都给湮灭了,幸好神性自动苏醒,才不至于——泯然众人。
墨霜听着冥蓁弹奏的曲子,想的却是幽冥曾经弹奏的曲子,二者自然是不能比的。
阿玄脆生生的问他:“神主大人,您说我师父是不是傻?”
“怎么了?”墨霜回过神来,眉梢轻轻挑起,看着他,一举一动皆美如画。
阿玄暗暗咽了口口水,强忍住吞口水的冲动,两只小爪子交握在一起,克制住自己忍不住伸爪子揩油的冲动,摇头晃脑道:“他明明张了张如花似玉的漂亮面孔,却天天把自己打扮成青皮僵尸的样子,怪吓人的,让他改,他又不改,这世上只有人把自己打扮漂亮美丽的,哪有把自己弄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