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霜盯住永夜大君王,紫色的双瞳里透出冰冷的寒意,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在笑,又极为的讽刺。


  两人对视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永夜冷哼一声,墨霜移开目光,面色冷淡。


  永夜用茶盖拨了拨茶水面上的茶叶,细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失望,淡淡道:“你认为我会害你?”


  墨霜伸手,揉了揉眉心,“是吗?”


  永夜叹了口气,苦笑道:“墨霜,我父亲说过,我们两个只能是宿敌,因为你是天族帝子,我是魔族少主。魔族和天族的仇恨比海深比天高,根本无法化解。我真希望,我不曾认识你,如此,我也不必纠结。”


  墨霜冷冷道:“你现在也可以当做不认识我。”


  永夜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放下茶杯,低低一叹,“你若是我,魔族只怕是早已一统,而不是如今这番七零八落的状况。”


  墨霜撩起眼皮看他,“是吗?”他低头淡淡的笑着,那笑容很淡,像一抹淡淡的剪影,一吹便散了,“你说错了。我若是你,魔族只怕是分裂的更快。”


  永夜又叹了口气,转开头颅,无奈的很,“说罢,你听到了什么,若有错的,我也好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极乐宫宫墙外,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乌黑的发披散在单薄的脊背上,看上去孤苦伶仃的,小小一只。


  芜楪拿着个茶壶晃出来,正打算到处逛一逛,待他们说好了再回去。美目一挑,便看见了那小小的孤零零的小人儿。她举步走过去,素手一抬,扶起她,“心魔,你怎么呢?”


  面色苍白的魔女神色憔悴,眼眶通红,显然哭过很久,在她的搀扶下起身,弱柳扶风般不甚羸弱,勉强一拜:“见过公主。”


  芜楪摆摆手,问她:“怎么和我也见外起来?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心魔眼睛更红了,泪如泉涌,很伤心、痛不欲生的模样,微微一怔,想起那个她看不懂的白衣少年,轻轻将无依无靠的心魔揽进怀里,轻声哄道:“不哭不哭,乖了,不哭。”


  心魔哭的撕心裂肺,记忆里,那带着淡淡冷香的温暖手掌,轻轻拂过她的头顶,慈悲而怜悯道:“你再大一些,本殿送你回归墟,可好?”


  墨桃花香气逼人,庭院里芳菲浓艳蔚如云霞,一袭纯白长衫的少年端着骨瓷薄杯,“嗯好,你留下来,也随你。在我宫中,无人敢欺你便是。”


  极乐宫里,他衣衫单薄,身处狼窟虎穴,依旧安然自若,语气淡漠,“是我们无缘。”


  一句无缘,打破了她数千年的痴痴苦恋,道破了两人如今对立无可回圜的局面。


  她的心好痛,恨自己懦弱无能,不仅不能帮助他,反而一次又一次,让他身陷绝境。殿下,殿下……她在心中呼唤着,剖心沥血般嘶哑绝望。


  墨霜不经意往宫墙外看了一眼,神色依旧淡然,眸子深处,却掠过一丝依稀的惆怅,连带着永夜娓娓道来的话语,一时也恍惚险些没听清楚。


  永夜深深吐了口气,“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问题不是出在我魔界。你自己当心。”


  墨霜望着茶杯一语不发。


  永夜提醒他,莫名的有些兴奋,“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恨不得喝你的血啖你的肉,将你挫骨扬灰呢。”


  墨霜百无聊赖,不曾放在心上,“谁?”


  “你应该知道,修罗族不过是一群没脑子的莽汉,也就修罗祖一箩筐心眼,好死不死撞上你和琼炎俩,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人。如今倒是不成气候,听说有个丫头,叫魅罗,心眼有,不过总是把小聪明当心眼儿,不足为惧。”


  墨霜听了他的话,默默看了他一眼,心中道,看起来,这个人才是最危险啊。上古之战那么混乱,陨落那么多神祗,这人能保着魔族全身而退,啧啧。


  永夜还不知道自己被墨霜画到了需要警惕的一类,继续道:“虽然说你的对头在上古死了不少,还是得警惕。”


  墨霜不愠不火的说:“我知道,只是不想管。他要是安分点别蹦出来作死,我也不会和他过不去,若是……”他微微一笑,目光流转间,顾盼倾城,语气放的很轻,有种毛骨悚然的意味,“本座也不会再次姑息。”


  永夜干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尾,除了他俩没人听得懂。


  芜楪空着手走回来,身后跟着个低着头的侍女,拢了拢裙摆,优雅坐下,单手托腮,笑吟吟的看着两人:“谈好没?嗯?”


  侍女倒茶,墨霜移开目光,看着一汪碧潭懒得开口。


  永夜大君王淡淡道:“自然谈好了。十一,我不会放你出去,待到打完之后,我亲自送你回洞溟。”


  墨霜淡淡一笑,毫不在意。与其说是不在意,不如说,他压根没有放在心里。


  芜楪摇摇头,永夜摸摸她的头发,背着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