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走了,绷紧的气氛才如弹簧一般松弛下来。
侍女倒了茶就要下去,芜楪笑眯眯的说:“把这个木头桩子也带下去。”她指的自然是被她定在原地的琴师。
墨霜淡淡道:“你哥弄来我解闷儿的,怎么,看人家不顺眼?”
芜楪点头,一点也不退让,翡翠眸子里是微微的笑意,“你喜欢听琴啊,我也会啊,我弹给你听。”
墨霜望天,“你那是魔音灌耳吧。”
芜楪换了个姿势,双手托住精致漂亮的下巴,看着他,“你不想听算了。墨霜,我问你件事。”
墨霜端起茶盏,低头看着清亮的茶水,说,“问吧。”
芜楪认真的问他:“你还会不会娶个妻子?”
墨霜一愣,随即正儿八经的想了起来,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就看见芜楪很有耐心的等着他,他的神色有些怪异,抿了口水,“放在以前,大抵是会的。”
“现在不会了吗?”芜楪眸中掠过一丝失落,随即换上满不在乎的神色,“你堂堂帝君,连个侍寝的都没有,说出去有人信吗?切!”
墨霜微笑,四平八稳,笑容标准,芜楪却不满,她感觉得到,墨霜压根就不想笑。
“你不想笑就不要笑!”芜楪不客气的指出,“很难看知不知道。”
“知道。”墨霜轻声道,神色有些无奈,幽深的眸子穿过她好像在怀恋什么,“所以我在洞溟,从来不笑的。“他一贯面无表情来着。对于臣子属下,他没必要亲善,只需要足够的威严,就行了。
可是,他的计划,出了偏差。
“所以我更喜欢以前的你。”芜楪说。
“是吗?”墨霜歪歪头,神色温然,长发从肩头流泉般淌下,衬着这张天真美丽的容貌,美好的让人失魂落魄。
芜楪也不例外,呆了一呆,使劲甩甩头,才回过神来,下定决心道:“我哥要和天族开战,这些天都在准备着,很忙,我在这里陪你。”
墨霜放下茶杯,拒绝:“不用。我一个人待着很好。”
芜楪很坚决,“虽然我哥不说,我知道,他是拿你当至交好友看待的,他不想和你对立。”
墨霜淡淡道:“你是要我看着他残杀我的臣民,我的族人?”
“战火不会波及到洞溟,你也不算是天家的人了。”芜楪自顾自说着,无视他陡然变得冰寒的目光,娓娓道来,“哥他刚才说你分裂神魂出去,你要见谁?”
墨霜蹙了蹙眉,不语。
“我不允许。”魔族公主道,语气坚决,格外强硬,“你本来就不是魔族的人,又在浑源大阵中强行分裂神魂,对你的魂魄伤害很大,我在这里看着你。”
墨霜不冷不淡道:“我死了对你们来说岂不更好?左右我还是在天策上挂了名的,还是天家的人。”
芜楪摆出公主的架势,冷冷道:“本公主说不许就不许!”
墨霜望天,懒得理她。
“公主还有别的要说吗?”墨霜优雅的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没事我要睡了,好困。”
芜楪一挑眉,恩准了。
天边血月清冷如沟,光芒凄清,数万年如一日的俯瞰着这片魔气萦绕的大地。冥河河畔盛开着大片大片艳丽绝伦的彼岸花,从河面吹过来带着潮湿气息的风吹拂过纤长如美人纤纤玉指的彼岸花花瓣,妩媚的摇曳在风中,柔情万种。
一袭黑衣华美昂贵,金色的纹路勾勒出彼岸花的盛放的姿态,魔魅惑人。他漫不经心的站在白沙上面,俯视着魔界广袤的土地,狭长邪魅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战意和身而为王的高傲。
他的面前,列阵整齐的魔族士兵狂热的单膝跪地,仰视着他们的王者,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魔族士兵前面,跪着十三魔将。隐魔居首位,一身暗蓝色铠甲,低首以示恭敬。
旁边,站着三个人,相互看了眼,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狂热嗜杀的血色。
在寂静的可怕的氛围下,永夜微微一笑,刹那,月隐云现,魔界漆黑一片,所有阴暗负面的丑恶都被黑暗遮掩下来。
极乐宫,芜楪若有所思,纵身跃上宫殿最高处,遥遥望去,目露震惊之色。
榻上,墨霜翻了个身,想了想,闭上眼睛果断睡觉。
天界又不是他的,他操哪门子心!
芜楪轻盈的落下,裙摆盛开如花,娇颜倾国倾城,说出的话却霸道不容置喙:“本公主哪里也不去。”
“就在这里看着你!”
墨霜只当做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