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塔顶端,一袭白衣安然趺坐, 眸子幽深,火焰在他周身燃起,白衣被映得一片温暖的金红色,本就轻薄透明的肌肤更是恍若水晶一般脆弱,几乎可以看见肌肤下流动的血管。


  紫色的双眸淡淡的看着下方,古井无波,无情也无欲。像是被剥离了所有的感情,如同一尊完美又不近人情的玉雕。


  神,在御座上俯视着生灵万物。


  那一团无法净化的乌糟黑气在诛邪金焰中咆哮挣扎,极力要冲破这困了他数十万年来的囚笼,原本分散的黑气都被聚集起来抵抗金焰。金焰狠狠灼烧着黑气,滋滋声不绝于耳,可下一刻,黑气却始终不见小。


  黑气嘶哑粗砺的声音就像拿刀子刮着耳膜般刺耳,“洞溟,你奈何不了我,这天地间时时刻刻都有数不清的怨气瘴气死气邪气补充着我,天界,人界,魔界,还有对你天族虎视眈眈的修罗族!一千年前这边陲发生的战争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且等着,等着三界毁灭的那天,数十万年前,哈哈,该继续的还得……嗷呜!”


  白衣的少年手腕轻抬,白色的衣袖轻轻滑过,一缕紫色光芒一闪而逝,下面的黑气一抖,痛的放声咆哮,庞大的身躯都微微颤抖起来。


  “的确。”白衣少年静静道,“要想把你彻底消灭,本座也得费些功夫,说不定还要搭上这一身修为,不值得。”


  黑气喘了过来,舒展身形,化成一条大蟒,潜入塔底,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为了对付我,的确不值得,你在怕他出来是吗?你的时间不多了……”


  白衣少年收起火焰,站起身来,足下幽莲绽放,他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的时间不多了,而且……”他一脚踏出这浩渺的空间,眼前一亮,赫然是蓝天白云。


  “我还有要事要办。”


  一刹那,白衣不见,消失在这片锁住世间罪恶之地。


  穆枝有所察觉,被白衣少年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一扫,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他赶紧低头,不敢再多看。心中却有几分黯然,几分失落。


  他的……主人。


  “来清霜台。”淡淡的、空灵的声音自脑海里响起,透出无法抵抗的威压和尊贵。


  “是。”穆枝低头,乖乖应了。


  清霜台一如既往的清幽寂静,半卷竹帘被放下,竹帘下垂下一抹纯白的衣袂,衣摆上暗线轻描着精致的花纹。


  穆枝老老实实的跪坐在青玉案前奉茶,眼睛半分也不敢乱转,老实的不得了。


  “外面什么情况?”白衣少年模样的帝君语气冷冷淡淡,没有一分亲近之意,只有对属下的驾驭和控制。


  “回禀帝君,罗睺率众十万,堵了洞溟仙境的大门。”穆枝一个字都没多说,甚至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帝君身上任何一处。


  “罗睺?”白衣帝君轻声念道,本就冰冷的眸子变得幽深,端起茶盏,问他,“你和他交过手了吗?”


  穆枝摇头,“玉书曾经和他交过手,打败了他,并且在他脸上花了一个叉。”


  白衣帝君轻哼了一声,轻啜了口茶水,慢条斯理道:“既然是手下败将,不必多虑,他们爱围着就围着,不过是为了向本座那个好大哥施压的,让天界在魔界战场上放不开手脚。”


  “帝君英明。”穆枝恭敬道。


  “别奉承本座,本座说的你都懂,洞溟交给你了,别出什么纰漏。”白衣帝君将茶盏当回桌上,伸手揉了揉额头,“被困在魔界真是麻烦。”


  穆枝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收拾桌面。


  “对了,”白衣帝君抬了抬眼,慵懒的看着他,“那个小朋友呢?”


  穆枝抬头,不解:“哪个?”


  帝君看着他不说话,穆枝思索一番,才明白过来,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帝君且放心。”该布的局,都已经布好了。


  下一刻,帝君已经到了那个山洞,步行过狭长的甬道,映入眼帘的是暖玉为壁的椭圆形水池,水流冲刷着一株晶莹剔透的草,那草长在一方冰玉里,通体剔透无暇,宛如冰晶一样,唯独七片花瓣犹如凝脂般娇嫩,像美人的肌肤,清幽的带着淡淡寒冰气息的花香能让任何烦躁暴动的心绪宁静下来。


  只是他的眼眸里依旧没有情绪,他淡淡道,“重明,出来,我有事找你。”


  清霜台上,穆枝汗湿重衣,等他走远了才敢擦汗,眸子里有几分惊悸,帝君的气息太过吓人,和那天在草地上和他谈笑风生的人有天壤之别,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他闭了闭眼,调整思绪,渐渐恢复正常。无论如何,帝君都是他的主人,哪怕帝君有时候变化太大。但是身上的气息,却是如出一辙,两人之间的契约感应,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