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菜品如流水般送上。凤无华点的菜色不下百样,一张桌子竟放不下。不得已,小二挪了几张桌子拼成长桌,方才勉强放下。
凤无华淡然地扫了一眼长桌,却不动筷。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坐,窗外就是人来人往的闹事。经过的人看到酒楼内的食客这样的排场,冒着被小二痛骂的危险也要来看个究竟。
小二累得直瞪眼。想他来这酒楼干活三年,每日里最繁重的任务就是与发泄不满的百姓对骂,真正的体力活倒是没怎么经历过。
他看到店外忽然又围了一大群探头探脑的人,顿时火大,正要上前驱散人群,忽然背后凤无华短短地问了二字:
“酒呢?”
小二喘着气在凤无华背后翻白眼,不过每位客人赠送一坛女儿红正是今日噱头,他只好回库房,搬出了一小坛老酒。
他放下坛子转身,只听凤无华在背后吩咐:“给爷倒酒。”
小二“嘿”了一声,撸起袖子向凤无华走来。
他们这可不是一般的酒楼,是客来香!他客来香的店小二,走出去比寻常百姓的祖宗还高贵一等呢。
“你敢让我倒酒?”
凤无华不动声色的将一张银票放到桌上:“不错。爷就是喜欢有人伺候。”
小二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目,足足有百两之多。黑眼珠子盯着白影子,顿时也不再计较什么身份高下。他当下收了银票,随手给凤无华倒了一盅。
他倒酒散漫,溅出了些在凤无华手上。她顿时一拍桌面,伸手揪住了小二的衣领。
“爷花钱吃饭,花钱喝酒,你就这么伺候爷?”
小二气红了眼,张牙舞爪地想要挣脱。只是凤无华有武功在身,小二再如何凶悍,竟也不能碰到她分毫。
无奈,他只好大喊:“你敢在客来香放肆?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谁?”
凤无华冷笑:“是谁?还能是天王老子吗?”
酒楼外的百姓看到酒店小二吃瘪,各自暗暗称快,听她这样打趣,顿时轰然大笑。
小二指着她:“别得意!我告诉你,我们老爷可是张员外!”
凤无华只装作从不知晓,只撇撇嘴道:“爷可不知道什么张员外、张员里的。爷只知道花了钱,你就得服服帖帖伺候爷。伺候得不好,就得挨揍!”
她说完,素手一扬,小二便被甩飞出去,飞过整个大堂,撞在大堂另一侧墙壁上。
壁橱上的杯碟掉下来,哗啦啦地摔成满地碎片。
百姓看了,大笑着拍起手来。
小二爬起来,已是鼻青脸肿。他捂着头上的大包,指着凤无华的鼻子:“你可知我们院外是张大人的亲戚?”
“哦?世子身边的那位辅政的张大人?”
小二又得意起来:“看起来你还有点见识。现在知道怕了吧?”
“原来客来香的后台这么硬,难怪你们是此城一霸。”
小二拍拍身上的土,虽然一身狼狈,依旧强撑着在凤无华面前装相:“老子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现在老老实实跪下磕三个响头,在当着这群无知草民的面说三声‘我错了’,老子今天就放过你。”
“若我不呢?”
小二瞪得眼睛翻白:“那就等着我们老爷来收拾你吧!”
凤无华终于提起筷子,悠闲地吃上一口,对他道:“让他快点过来。”
小二一愕,狠狠剁在地板上,抛下一句“给老子等着”便没了身影。
百姓们生意也不做了,只等着看好戏的结局。
凤无华抬头扫过人群,看到为首的一排里站着之前与她呛声的少年。她招了招手,请少年入内。
少年虽然刚才对凤无华还是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但是看她招惹了酒楼小二,还是不免担忧。
少年心怀愧疚:“怪我没和你说明客来香的背景,害得你不自量力挑战他们……”
凤无华笑了笑:看来少年脾气虽臭,心还不错。
她给少年夹了些菜:“尝尝吧,不知这五十两一盘的麻油鸡丝吃起来如何?”
少年咋舌:“五十两?!这是凤凰丝儿吧!”
凤无华一笑,又给了少年一杯酒:“还有这五十年的女儿红。”
少年接过来戏谑道:“五十年?女儿红不是在出声时埋下,女儿出嫁时开封的酒吗?五十年都没开封,女儿都成老婆娘了。这酒应该叫人老珠黄酒!”
凤无华和百姓都被少年的毒舌逗得哈哈大笑。
“不许笑!你这小子在胡说什么!”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大步进来,方才的店小二跟着后面点头哈腰,身后另跟着一群膀大腰圆的打手。
凤无华看着衣着富丽的胖男人:“你就是张员外?”
“不错。你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来我的酒楼胡闹?”
凤无华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悠然地放在桌上。
张员外低头一看,上有“镇安”二字,便仔细看着凤无华:“世子府的小厮又如何?我堂叔张大人可是镇安王托孤的大臣!连世子都要让他三分。你一个小厮,居然敢这么狂?”
员外对身后的人吩咐:“给我打!”
几名打手得了命令,上前一脚踹翻了饭桌。少年想起张员外逼死父亲,不想凤无华也与之结仇,忙扯扯她:“兄台,咱们不需要逞一时之勇……”
凤无华对少年微笑,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陡然间从袖中抽出折扇,狠狠敲在一名打手向她抓来的手臂上。
她动作轻盈飘逸,并不见用什么力,打手却大叫着倒地。同伴扶起他时,他的手臂已变了形,竟是骨折了。
其余几名打手顿时气弱,知道眼前之人乃是江湖高手,不是他们几个空有块头的莽夫可比。
凤无华趁着这一瞬间,运起轻功,在几名打手中间游走,像凌波仙子一样惊艳了楼里楼外的人。
她闲庭漫步一般走回位子上,安然坐定。
到此时,几名打手才感到手臂剧痛。大叫着低头看去,原来自己也如同伴一样,被瞬间断了臂骨。
凤无华只当听不到惨叫,对少年道:“没吓到你吧?”
少年呆呆地看她:“没、没有。兄台,你究竟是……”
张员外却早从堂叔那听说世子带回了晋国的三公主。这个女子性情刚毅,还身负高深武功……
“莫非,您是三公主?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您饶命。”张员外已磕头如捣蒜,他的店小二也战栗着跪在尘土里。
“你确实该死。本宫无法饶你,因为送你死的不是本宫,是齐国的律法!”凤无华说罢站起来。
少年也在一地杯盘狼藉中跪着发抖:“小人,小人也有眼不识泰山……”
凤无华笑着拍拍他的肩:“不错,你眼神不好,还顶撞了我。就罚你……好好念书,来年必须高中,成为齐国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