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王城十分萧索,只有有气无力的风声和微弱的虫鸣,就连打更的声音都软绵绵的。
四个人绑了梁霖,带着他专拣僻静处行走。其实这大可不必,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就算听到了动静,寻常百姓也是不敢露头的。
一剪梅跳上客店的围墙,确认其他的人都已睡了,一把揪住了梁霖,把他扔到了几人的房间中。
梁霖的背重重撞到了地上,他却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只是坐起身,高傲地合上眼睛。
凤无华用扇子抵住他的脖子,问道:“如锦到底在哪里?”
梁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轻蔑地回答:“公主神通广大,自己去找就是。”
一剪梅在梁霖手下吃过哑巴亏,知道这个人颇有心计,不由得怀疑:“他怎么如此淡定?”
几个人心中疑虑的时候,城中一道烟花冲天而起,齐擎和卜算子一起低喊了声:“如锦?”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解。
这确确实实就是如锦放出的信号,她此刻就在城中?她难道不该被这姓梁的家伙制住了吗?为何看起来行动自由?
信号接二连三响起,透着一种不耐烦。
“看来果真是那丫头。”齐擎微微松了口气,他存了个心眼,并没有以烟花回答,以免暴露藏身的地点。
一剪梅得了他的眼神示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客店。
焦躁的烟花又响了一阵子,终于停了下来,看起来是一剪梅与如今照了面。
亏得王城的百姓都想息事宁人,她这一番闹腾才半点水花都翻不起。
凤无华的折扇在梁霖脖子上压出细细的血痕:“如果她有半分好歹,她怎么样,我就要你怎么样!”
梁霖苍白地一笑:“公主也不必算什么帐了,左右我落在你们手中,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也是命数。”
“嘭”地一声,客房地们被撞开,如锦清亮的声音传了进来:“卜算子这个老头子,又拿毒针坑人了吧?”
凤无华和齐擎听她的声音中气十足,不仅身子无碍,仿佛心情还很好。
她走进来,兴高采烈地拉住凤无华和齐擎:“你们真的没事啊!一剪梅告诉我时我几乎不信呢。唉,我看着那座古墓忽然塌了下去,还以为你们……你们害我哭了好大一场呢。”
她拉着凤无华的手叽叽呱呱地说着,忽然脚踢到地上一人,低头一看,发现是梁霖。
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卜算子:“是不是你的毒针?快点把解药拿出来!”
卜算子不明所以:“这人是我们的对头,怎么能给解药?”
就连齐擎和凤无华也很疑惑,明明在草原上如锦对梁霖又恨又怕,怎么现在倒像是一个阵营的了。
如锦也不客气,伸手去卜算子怀里摸,卜算子被她挠到痒处,又笑又骂,如锦倒是一点也不怕:“有本事去长老那里告状啊!”
她取出解药,抛给梁霖,自顾自拉着凤无华和齐擎坐下说话,竟然是全不防备敌人的样子。
“你们被锁在墓室里之后,这家伙先逼着我打开墓门,后又逼着我说出秘密,我这么义气,当然是不会出卖你们的啦!”如锦得意洋洋地笑起来。
剩下的几人不住盯着梁霖,没有心思说笑,令如锦有点尴尬。
她连忙继续道:“我们就在那面青铜墙壁外耗了好几天,等到谁也拿谁没辙的时候,我就被他抓着找吃的去了。我们在一队商旅那歇下了,他们告诉我们草原上发生了奇怪的塌陷,紧跟着还有飓风!”
凤无华才知道他们在古墓中停留了那么久,一定是因为墓室暗无天日,他们无法得知时间,加上里面各种机关艰险频出,他们连饥饿都感觉不到了。
“我一问塌陷的地方,竟然就是宝藏所在,我就以为你们都……”
凤无华拉着她的手:“我们被人救了,后来还成了好朋友,倒是害你担心了。”
如锦撅起嘴巴:“可不是嘛!我一听这个消息,伤心得一病不起呢。”
卜算子听了,习惯成自然地给她把脉:“不过现在都大好了。草原上几百里没一个人,难为你能找到大夫。”
如锦一拍桌子,指着梁霖说:“所以说你们不许伤害他,他也算是救过我一命。”
凤无华问她:“他帮你治好了病?”
“算是吧,他带着我跑了不少部落,还去很远的市场上买药,也算是有点苦劳吧。不过我病得确实有点严重,草原是待不下去了,只好被带到这里来,因为齐国的王宫里存着不少好药。”
如锦抱着胳膊,仿佛这话说得还挺不甘心。
齐擎看了梁霖一眼:“你半夜去药方,是给这丫头找药?”
梁霖不回答他,如锦拉着齐擎道:“是啊是啊,我刚刚忽然有些不舒服,他就去拿药啦。谁知道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我还要去找他。结果在药方里看到了你的银针,我就知道坏事啦!”
凤无华比她要讲理许多,听了之后对梁霖微微点头:“多谢你照顾如锦,刚刚是我无理了。”
梁霖已经用过了解药,精神好了许多,连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都回来了。
“我想要从她那得到情报,自然不许她死,仅此而已。公主不需要多想,咱们再见到,还是敌人。”
如锦眼角白了他一眼,对凤无华说道:“别理他,他说话从来不能当真的。”
凤无华本想问问她现在身体如何,梁霖却先开口和如锦斗了起来:“哦?几时不当真了?”
“你总是说我不老实交代你就杀了我,我到现在还没死啊!”
“错了,我每次说想要杀了你时,都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你还有用,暂时忍下了而已。”
“哼!那就怪你没本事,怎么就没办法套出情报呢?”如锦嬉皮笑脸地说着,一如她在唐门时最让长老们头疼的模样。
梁霖也没有翻脸的意思,好像是已经对这种胡搅蛮缠麻木。
他们吵了良久,屋中其余的人已经不想再介入了,凤无华拉住了如锦,对她说:“你师哥现在需要解药。”
“师哥中毒了?”如锦抓着齐擎上看下看。
梁霖不无讽刺地站在她背后道:“显而易见。”
又是一轮唇枪舌剑,齐擎看看剩下三人:“先休息,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