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剪光回了初云宫,凤无华也约莫着要到了晚膳的时候,草原大汗进京是个重要的事,不管是后宫的嫔妃公主,还是前朝的官宦大臣,都是巴不得希望能攀附上如此的势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今夜的晚膳,只怕除却后宫之人,半个前朝的人也会来,这便是一个绝佳的认脸的时刻。
即便凤无华再不想在脸上涂涂抹抹,此时也不得不顾及一些。凤无华挑选了一件齐胸襦裙,西域贡来的上好轻纱被织染成清爽的藕粉色。发间饰上一根白玉仙鹤簪,与手腕间温润细腻、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同出一人之手。虽然依旧和后宫当中那奢靡的风气有些突兀,却显得翩若惊鸿、贵气无比,桃花妆薄施粉黛,使本就秀丽明艳的面孔更加惹人怜爱。
“今日那齐世子约莫着也会来吧?”剪光一面给凤无华理着头发一面打趣道。
凤无华这才想起齐擎来,心里暗自盘算着禅机扇被抢走一事她还不知道如何向齐擎交代,心中不由得一阵烦闷:“皮痒痒了是吧?”
御书房。
“启禀圣上,半月之内胡人已侵我边疆地带三次有余,臣等以为应尽快派兵压阵,蓄势一战。”一名武将般模样的人半跪在桌案前道,话音未落,一旁便立即有人出列反驳。
“万万不可,那胡人身体强壮,善用蛮力。而我国如今几位将军都分别在北、东、南三面压阵,先不说与胡人一战胜率有几分,吴将军不如想想可以寻谁来带兵啊?”
出列那人显然与那武将不甚对付,言语间处处挑着刺,那武将也有些气血涌上心头:“就是有你们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军心才会不稳,老子就站在你面前,怎么就没有将军去打仗?!”
“吴猛!休得口出狂言,你与那胡人几战几败,这次又怎能任你把数万军队当儿戏!”那文官也有些恼怒,面色发红,竟就跟吴猛在凤宇珩面前吵了起来。
“那按你说胡人来侵犯边境,我们就要忍着吗?”吴猛自知理亏,气焰也下去了大半。
那文官左思右想了一番,随后对着凤宇珩鞠了一躬道:“皇上,臣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说。”
“讲。”凤宇珩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那胡人屡次侵犯我国边境,无非是我国未曾和他们有过任何外交往来,不如我们可以与他们进行联姻,这也是……”
“笑话!朕这泱泱大国岂有和那夹缝求存的胡人联姻的道理?!”还未等那文官说完,凤宇珩的冷声反驳道,吓得那文官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
吴猛见状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皇上,臣虽然是个粗人,但万事都是以国为先,此事不如便派臣带兵前去,不缴胡人臣势不回京!”
“吴爱卿是朕的好将军,也是晋国的好将军,只是围剿胡人一事还要再等商议,毕竟此时人力物力都不足以我们为了那区区胡人特意调动。”凤宇珩面无表情的道:“此事再行商议,诸位爱卿去大殿一同用餐吧。”
“是。”
吴猛虽心有不甘,可也不能对凤宇珩所说的话有任何忤逆,临走时还有些怨恨着那与他唱反调的文官,待到凤宇珩离殿后便特意到那文官面前狠狠的瞪了一眼。吴猛本就生的高大,再加上多年混战沙场身上的杀伐之气,硬生生吓得那文官腿有些发软。
凤无华早早的便到了大殿等候,兴许是玩累了,殿内并见不到敏敏郡主的身影。倒是淑妃与凤悠漓已经穿戴整齐,摇摇摆摆的走进殿内。老远瞧见凤无华,母女俩倒是如出一辙的飞了一记眼刀过去,随后装作没看见一般去了上座。
凤无华又候了片刻,殿内陆陆续续的进着人,先是各宫妃子,紧接着又是几名文将武将,吴猛便在这其中。吴猛同凤无华是一种人,便是不爱凑热闹,两人不约而同的坐到最靠门的座位上,兴许是没想到堂堂的公主会坐在下座,吴猛便也就没行礼,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舒一舒方才的火气。
凤无华倒是对这一身正气的吴猛有些兴趣,侧过身竟主动对吴猛搭上了话:“可是吴将军?”
吴猛听言便转头打量着与自己搭话的女子,见凤无华生得眉目俏丽、乌发被一支样式简单的簪子绾起,襦裙也被细细熏香过,沾染了栀子花甜美纯粹的味道,倒是颇对他心中那一番大家闺秀的理论。只是如今他心情着实好不到哪去,便又饮尽一杯烧酒后道:“作甚?”
凤无华倒不介意吴猛的无礼举动,也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看吴将军这模样,想必是那边疆又出了些问题吧?”
凤无华这几日闲来无事,倒是翻看了许多那有关朝堂的书籍,里里外外的将在职和已经告老还乡的大臣们认了一个遍,又无意听到宫女们在谈论那边境屡受侵犯之事,便一时好奇问了出来。
“女孩子家家,管这些作甚?!”吴猛这次连眼神也不曾给凤无华,只冷冷的道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剪光和绿晴在一旁看得生气,正想出言教训吴猛,却被凤无华拦了下:“本以为吴将军是那一心为国之人,却没想到竟和朝堂上那些人的嘴脸一般无二,在男女和老少之间竟是如此狭隘。”
吴猛怎么听的了别人将他比作他此生最为厌恶的人?还未等凤无华说完便转头怒目而视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国家战争之事岂能是你说打听便打听的了的?”
“便是寻常百姓,也有知道自己国家安危的权利。莫不是打了败仗或不尽人意,便如此以官压人吧?”凤无华并没有被吴猛眼中的杀气所吓到,而是游刃有余的摇起扇子给自己扇着风:“那胡人不过是身体较我国军士来说强壮了些,可终归是小国,物力远远不及我们,所以每次他们打得都是游击战,一边打一边退,因为他们的物力和食粮不足以维持住与我们纠缠下来。吴将军却又偏偏看不透这一点,这便是为何那胡人总是愿意骚扰我国边境却不进攻的原因了。”
吴猛一惊,猛地转头看着身旁的粉衣少女。虽是还未及笄的丫头,此时却老成的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又为何会不知道?”凤无华反问道。
其实这里的弯弯绕绕她早便看了出来,之前她经常自己一个人深入敌营中,又或是卧底埋伏在附近,这心理战她是最了解不过的。
“哎,看不到本少爷东西掉了吗?”言语间,凤无华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此时正一脸不屑的冲着凤无华道:“还不赶紧给本少爷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