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雅兰与那慕容之最大的不同,便是这张雅兰是那典型的江南水乡中的女子,行为举止间温文尔雅,哪怕是对待那身旁的侍女也从未大声训过话。方亭言便是看中了她这一点,两人自婚后便从未吵架,男主外女主内,日子倒也是过的十分潇洒,方亭言更是将之前那位娶了一天便被休的妻子抛之脑后,似乎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少府,长公主殿下驾到,此时正在前厅了。”方府的管家急匆匆的赶去书房,见张雅兰也在一旁歇息着,面色上虽有些尴尬但也是说了出来,毕竟这要是得罪了这尊大佛,他是几个脑袋也不够杀的。
方亭言闻言脸色果真变了变,可又碍于慕容之的身份不好说什么。张雅兰见方亭言一脸犹豫便轻声道:“老爷便去吧,让那长公主久等倒是失了礼仪,妾身就在这书房候着老爷。”
直到方亭言随着那管家走出老远,书房顶才跳下数名黑衣蒙面人,齐齐从窗口涌入。
“微臣见过长公主。”方亭言轻声道,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悦:“不知长公主屈尊前来,有何贵干?”
方亭言这人有一个极大的毛病便是自持清高,越是追着赶着喜欢他的女子,他便愈发看不上眼。恰巧这慕容之对他的爱慕之心,他老早便看了个一清二楚,言语间更多的便是这套冷冰冰的说辞。
“怎么?方少府大婚在即,本公主便是来看也不能看一眼吗?”慕容之眸子闪过一丝杀意,可终究还是在方亭言面前忍了下来:“方少府不必拘礼,本公主是特意给方少府送贺礼的。”
方亭言眼神这才略过慕容之看向她身后那大大小小数个箱子,随即回绝道:“微臣与内人早已成婚,此次大婚不过是个排场,着实收不起如此大礼,长公主还请收回吧。”
“且慢,你这连看都没看过,怎么就知道收不起呢?”慕容之挑眉道,随后身后的侍卫便齐齐将数个箱子打开,最前面的几个都是满满当当的金银财宝:“这前面几个是我皇弟的心意,方少府若是不想收,本公主拿回便是了,只是这最后一个,还需方少府亲自打开。”
方亭言皱着眉头,心中暗骂着慕容之着实不会看人脸色,身体却是跨步向最后一个箱子走去。
那箱子不大,更像是女儿家用来放置衣服的匣子,上面没有上锁,方亭言仅轻轻一拨,那盖子便弹了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的红色。
里面竟是一套火红的嫁衣,上面满是用金线绣出的牡丹花,还摆了一套镶嵌满了红宝石的黄金头面放置在衣服上面。
“长公主这是何意?”方亭言有些疑惑,回头看着那似笑非笑的慕容之道:“内人的嫁衣早于前些年便已准备好,这套嫁衣虽然金贵但想必还是穿着自己的更为贴切。长公主这套微臣便收下了,多谢长公主好意。”
慕容之见他颇有一种要送走瘟神的模样,心中怒意更甚,冷笑道:“本公主可没说这套嫁衣是给你现在这任的,横竖方少府在前些年不也是刚大婚便休妻了吗?依本公主看……只怕这套嫁衣不就便会派上用场。”
方亭言一愣,见慕容之笑的极为阴险,虽长相颇为华丽但却有种蛇蝎美人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方亭言心中不仅暗暗发慌,回头侧首轻声对一旁的管家说了几句话,却被慕容之眼尖的发现:“方少府何必如此防着我,怪让人寒心的。”
“长公主多虑了,只是内人近日身体欠佳,微臣离她久了免不得有些担心。”方亭言轻声道。
慕容之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随后突然笑了开:“见方少府与少府夫人如此相爱,本公主倒是十分羡慕。人生苦短,本公主便不打扰方少府与少府夫人恩爱了。”
话音刚落,慕容之便起身挥袖向门外走去,一只脚踏出门槛后却又生生顿住,回过神露出一道颇有深意的笑容:“祝方少府与少府夫人百年好合。”
见慕容之如此轻易的便离开,方亭言心中愈发担心了起来,顾不得吩咐府中的人将这满地的箱子收走,方亭言便阔步向书房走去。书房与前殿离了好些距离,方亭言紧赶慢赶的到书房门口时便以气喘吁吁,四下寻了一眼也不见那老管家的身影,方亭言心中更是疑惑,轻轻推开书房的大门,发现张雅兰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侧卧着,只是似乎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方亭言这才舒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多虑了:“那慕容之着实奇怪,这么多年竟还如此不知羞耻的纠缠着,方才我险些以为那疯婆娘会对你做些什么事。”
若是往常如此说话,就算张雅兰深睡过去也会醒来,可方亭言一面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却迟迟听不到张雅兰的回应,心中那不安感又再次升起,连衣架都顾不得放上,方亭言便一手拿着刚褪下的外袍一面向那书桌旁的美人榻上走去。
“雅兰?”
方亭言走到离美人榻几步远的地方,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他分明看到那张雅兰身下的美人榻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方亭言喉结不自主的咽了一下,伸出的手指也抖成了筛子,明明几步的具体他却硬生生走了许久。直到站在那美人榻旁,更加清晰的看到那鲜血还在不断汩汩的涌出染红床垫,方亭言这才鼓足勇气伸手轻拨了一下张雅兰的身体。
随着这一拨,那张雅兰的头颅便顺着劲从靠枕上滚落,掉在美人榻上,那瞪的滚圆的眼睛便正好死死盯着浑身僵住的方亭言。
方亭言被吓得猛地坐在了地上,嗓子如同被糊住一样发不了声音,只得不停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那墙边的桌子上,却又发觉有些不对。方亭言低头一看却险些被吓得昏死过去,只见那桌下伸出一只手,此时便正好在他身旁,而那只手上佩戴的戒指,正是前些年管家生辰,他送给管家的一只松木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