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迟迟没有被银针射中的感觉,就听到文钰的声音响起来:“刘白,看好她,本太子要亲自审她。”
  刘白自押着那女子下去,文钰才坐在苏愈倾身侧道:“你怎么样?”
  苏愈倾却不问反答:“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屋子里?”
  “要是凭你那点功力,再加上现在的身体状况,我都不能悄无声息地进来,早就死在不知道是谁的手上了。”文钰说的轻快,苏愈倾却沉默了,在那危机四伏的宫墙之内,有多少双眼睛再盯着文钰的位置。
  “你又救了我一次。”苏愈倾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谢谢你。”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有很大责任,救你是应该的。”文钰伸手帮苏愈倾掖了掖被角,“你好好养着吧,什么事情都不要再操心。南以晴已经给南前辈去了家书,你不会有事的。”
  苏愈倾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现在就算是文钰批准她操心,她也真的没有精力了,今天闹腾了一天现在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刚刚拍在细作身上那一掌已经彻底耗尽了元气,
  文钰出了苏愈倾的门,刘白正在外面候着:“爷,人在密室。”
  “恩。”文钰的脸色并不好看,“加派人手,全力保护太子妃的安全。”
  “是。”
  
  太子府的密室,其实已经修建了整整四年,曾经文钰决定出宫自立府邸也是因为看好了这房子曾经的主人建好的密室雏形。
  知道这间密室存在的,除了文钰只有刘王二人并文琂,只有训练的死士和隐卫。
  因为密室是在地下,处处都透着阴森恐怖,但是每个路口都有死士守卫,相当森严。这里的布防,完全顶的上一整个太子府。
  “怎么,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竟然第一次发现这种地方,觉得不可思议?”文钰的声音并没有怒气,却透着危险。
  “没有什么稀奇的,太子爷您是人中龙凤,映泉折在您手里,也不委屈。”
  “你说错了。”文钰道,“这个局,是苏素设的。”
  映泉的眼神中透着不屑:“她?一个只知道为了您垂泪哭泣的弱女子?”
  文钰笑笑,并没有闲情逸致给映泉解释什么:“我不打算对一个弱女子用刑,说吧,在我身边埋伏这么久,想做什么?”
  “太子爷不用费心,您就算是用刑,映泉也不会说什么。”映泉笑笑,“而且在去刺杀苏素之前,我就服过毒药了,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你倒是忠心。”文钰不料这些人居然完全就是不要命的,心中想着为苏愈倾拿到解药,不由得有些着急,但是面上分好不动声色,“既然你不怕死,我就不让你死。南姑娘,看看这个,你可解的了?”
  南以晴从侧间钻出来,切了脉就往映泉嘴巴里扔了一粒药丸子:“解了,死不了了,也活不成了。”
  文钰微笑着看向映泉:“你看,我救了你。”
  “太子爷,你可没救她,刚刚那药丸子虽然解了她自己吃的毒,但是却中了我的毒。”南以晴的表情仿佛完全是在讲个有趣的故事,“我这毒不死人,只是会迅速容颜老去,身体四肢无力,中毒之人再也不可能有机会站立行走,更附加以每日承受裂骨之痛,因四肢无力,故而无法自我了断,只能等待被折磨致死。”
  映泉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一直以为,组织首领的手段已经是阴险毒辣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比首领还要心狠手辣。
  文钰摇摇头一个劲叹息:“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就这么毁了,啧啧,可怜啊,可惜啊。”
  映泉狠狠地瞪着文钰,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真的渐渐开始不听使唤,难道药效发作这么快?
  “你有本事杀了我,给我给痛快!”
  “本太子还有好多问题想要请教姑娘,如何舍得杀你?”
  映泉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四年,她曾经想过各种办法杀他,却都没能成功,他功夫比自己好,为人又太过谨慎,自己根本没办法得手。
  苍天不公!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没有一天是自己掌握的。
  “我就是来杀你的,就算是没有任务我也要杀了你!”映泉喊的咬牙切齿,“你要问什么,听谁的指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谁把我丢到的奴隶市场,又让我成功做了你的使唤丫头!”
  文钰眯起了眼睛,映泉这个时候是不会再说假话了,那么就是有隐藏更深的幕后黑手,许多年前就开始操纵和摆布今天的局。
  “既然你说要杀我,为何要对太子妃下手?”
  “她坏了上头的好事,自然有人要杀她。”映泉的情绪很激动,“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想杀我的人很多,他们都有各自的原因。”文钰无所谓地说,“那么,你为何想杀我?”
  映泉忽然凄惨地笑了一笑:“你可还记得,天纪七年,渭城之战?”
  文钰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不自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起来:“自然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你孤身一人杀进南启大军!”
  映泉的情绪激动,可文钰却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那些深埋在回忆之中的零星画面,那些浴血战场的拼争,他胡乱点点头:“自然。”
  “你是北渊的大英雄吧?”映泉笑出了眼泪,“可是你在我眼中,就是天降杀神!你冲进粮仓砍杀守仓的侍卫的时候,我就躲在大帐门后!我没有娘,那一次我是偷偷藏在粮车里跟着爹爹到了前线,然后……然后……他再也没能抱我一次!”
  映泉眼神中有着冰冷的绝望:“其实我早就死了,从那些人救了我,培养我成了一个死士。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给爹爹报仇。”
  英雄?文钰自嘲地勾起了嘴角。一个回国就被告知母妃病逝的英雄,一个因为皇上猜忌差点失了性命的英雄?
  “我杀了你父亲,你父亲却也杀了无数个北渊孩子的父亲。”文钰的口气冰凉,“战争就是这样,没有谁对谁错。”
  “那是你们的大道理。”映泉笑的凄惨,“对我而言,杀不了你,我只能杀了我自己。可是现在我连自己都杀不了。”
  “我会放你走的。”文钰淡淡道,“刚刚给你的也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些让你手脚无力的蒙汗药而已。等这件事情了了,我就让你回南启。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如何才能解了苏素的毒。”
  “你不杀我?”映泉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杀你。”文钰有些无力,一场战争引起的仇恨,应该怪谁?“但是你得给我解药。”
  映泉有些脱力地从椅子上滑脱:“首领向来只会发给我们毒药,却从来不会有解药。”
  文钰从密室出来,南以晴已经在外面等他:“怎么样,问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文钰虚弱地摇了摇头,这种被巨大的惶恐和无助笼罩的感觉,好像只有四年之前母妃去世的时候出现过,现在他只想去见苏素,看见她,守着她。
  文钰离开的脚步有些不稳,南以晴在后面看着文钰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师父总是说太子爷对她不好,可是明明太子爷就是很在意她啊。为了联手设计逼迫映泉说出真话,连这密室都让自己知道了。
  文钰到了苏愈倾院子的时候,绿竹和青杏刚刚听说了苏愈倾只是诈死的消息,两个人正疯了一样往这边跑:“小姐,小姐!”
  苏愈倾刚刚睡醒,只是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睁不开眼睛,心里却是清明的很:这俩丫头,这次估计是又被吓得要死了。
  “小姐,你答应过绿竹,以后要晕要先经过我的同意,你出尔反尔,绿竹再也不想理你了。”绿竹哭的伤心,青杏更是抱着苏愈倾哭肿了眼睛。
  折腾了一夜,青杏的脸色,竟没有比苏愈倾好到哪里去。见文钰进门,她连规矩都顾不得就跪在了文钰面前:“太子殿下,小姐没事了是吗?”
  文钰站在那里,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冷:“她的毒,是真的没有解。”
  苏愈倾这才使劲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文钰,但是已经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微笑了笑,微微做了个口型:“别担心。”
  文钰看的心头一紧,刚刚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又深了几分:“你没精神,就好好歇着。绿竹,你去端药,顺便熬点参汤过来。青杏,你去看看王英吧,让他好好养着,我在太子妃这里,就不过去了。”
  “您……不怪他?”
  “昨天那是在演戏。”文钰勉强笑了笑,“你快去吧。”
  青杏看了看苏愈倾,又看了看文钰,一咬牙道:“小姐,青杏去去就回。”说完就蹭蹭蹭跑了出去。
  “我这么安排可顺你的意?”文钰低头去看床上有气无力的人。
  苏愈倾轻轻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给了文钰一个超级难看的微笑。
  文钰看着床上的人只觉得难受:那个动不动就会和自己张牙舞爪的女人,这会儿竟然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苏愈倾中毒第六天,文钰终于得到了南晟的回信。
  信上说,南晟收到了南以晴的家书,却对救人之事只字不提,只是要到翟城来把南以晴领回家。
  南以晴看完信直跺脚:“诶呀,老顽固怎么又犯糊涂了!”
  这几日苏愈倾精神好了些,伸手拿过信来看了看,笑笑:“无妨,这都是我的命罢了。”
  “小姐。”说话间,青杏跑了进来,有些问难道,“王英死活要来看您,我说您精神不好不让他来,他那个宁脾气,我也拦不住他。”
  “让他进来吧。”苏愈倾轻声道,“我刚好也有事情要交代给他。”
  这一次又岂止是苏愈倾一个人的劫难,王英更是去了半条命。本来好好一个有抱负有前途的汉子,现在消瘦了许多,更让苏愈倾觉得心里犯堵的是那一侧空荡荡的衣袖。
  “主子。”王英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看见床榻之上的苏愈倾,也红了眼眶。以前的时候,爷让自己跟左跟右保护个女人,自己也曾经抱怨过,可是这一次王英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苏愈倾这个主子,“王英保护不力,请主子责罚。”
  “我是要罚你的。”苏愈倾说话声音都是虚飘的,眼神却看向了一侧的青杏。
  青杏眼神一直都在王英身上,刚刚听说苏愈倾要罚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却又立即忍住,咬着嘴唇瞪王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