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你不舒服?”文钰皱眉,放下筷子对着南晟道,“请恕晚辈失礼,素素身体不适,晚辈先带她回房休息。”
  主子都不吃了,哪还有护卫吃饭的道理?文钰这边刚放下筷子,刘白等人就已经站了起来,也没等南晟开口,文钰打横抱起苏愈倾就走。
  “苏姐姐你不舒服了?我一会儿去看你哈!”后面,不明就里的南以晴还在叫她。
  苏愈倾看了看文钰,轻声道:“以晴,明日再过来吧,今日姐姐累了,先睡下了。”
  行至客房前面的回廊,苏愈倾默默留心了文钰的步法,果然进进退退,是在走什么阵术,自己刚刚跟着易佩瑶,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一进房门,文钰就把门窗都关了,苏愈倾这才知道文钰也已经觉察到了不对,不过这货居然也是个实力演技派,装的连自己都没有看出来。
  什么鱼刺多,完全就是在逗对方玩。
  “文钰。”苏愈倾叫了声,“我实在是恶心的很,你扶我过去坐坐。”说完,等文钰看着她,才做口型问道:有埋伏?
  文钰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眼神看了看房顶,然后也自然道:“不然过会儿还是请南前辈过来看一看吧,我不太放心。”
  “还是不要了,南前辈也跟着我们一路奔波,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他。”苏愈倾眉头紧皱,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让敌人趁虚而入,继续对文钰做口型:怎么办?
  “也好,那今日早点休息吧。”文钰说完,噗地吹灭了蜡烛,两个人动作迅速地翻身坐到床上,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片卷帛,“南前辈刚刚塞给我的。”
  苏愈倾凑过去,好在两个人都是视力不错,借着微弱的月光看那卷帛,竟是一张地图,下面潦草的字迹正是南晟的字:南家三百二十口,不得不救。
  两个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瞬间就明白了,南晟给的应该是南家和药山的地图,这是要他们自己找准机会赶紧跑出去。
  “应该是中了控术,南晟是被威胁了。一会儿你要小心,在悬崖边你就中过招。”文钰将卷帛铺在床上细细查看,一边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这人好深的功力,怕是出了南前辈和以晴,所有人都被控制了。”苏愈倾想着白天所有人明明正常生活着,却毫无生气的样子,只觉得恐怖,“难道南前辈真觉得咱们逃出去了,这些人就会放过南家?”
  文钰细细看着地图,微微皱眉:“南前辈江湖中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人是手段狠毒,如果我们走了,他们必死无疑。给我们地图,怕是要舍南家保我们。”
  苏愈倾也凑过看那地图:“也不尽然。还有好些人没来凑热闹,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来?而且现在这些人只是被控制,以南前辈的修为,不见得就束手无策。”
  “恐怕只不过是易夫人在那些人手上,南前辈才投鼠忌器。”文钰接口,“咱们是先去药山取水救你,还是先救易夫人?”
  苏愈倾点了点地图上某处,微笑道:“你说呢?”
  就知道她不肯自己逃跑的,而且这一次也真的不能丢下救命恩人置之不理,文钰无奈笑笑,把一把匕首塞进苏愈倾手里,“如果你再敢像在悬崖上一样动歪心思,我饶不了你。”
  苏愈倾愣了愣,原来自己手握匕首想要在危急时刻割断绳索的小心思,人家全知道啊……
  果然,一会儿就有丝丝缕缕的声音传过来,听着像是琵琶的声音。
  苏愈倾得了文钰的提醒,自然知道这是对方的控心之术,只不过乍一听那琵琶之声悠扬动听,没有防备的人,肯定会细心品味然后中招。
  南家客房十分讲究,文房四宝古琴围棋全都一应俱全,文钰拿眼神瞟古琴,苏愈倾就知道他的意思就让自己弹琴好破了对方的控术。
  还好当年司徒昭生日宴上司徒天瑜的献艺,提醒了她琴棋还是要略知一二,所以回府之后她也曾看过几页琴谱,凭着现代有学钢琴的基础,勉强能弹几首曲子。
  苏愈倾认命地蹭过去,一首渔舟唱晚弹得磕磕绊绊。连文钰在一边都开始皱眉了,她不像是会紧张的人,可是曾经名盛翟城的双绝之一,居然把琴弹成这个样子?
  对方的琴音却是攻势汹汹,苏愈倾只觉得虽然文钰早把她耳朵给堵上了,那声音也快要穿透塞着耳朵的布料透过来。
  这样不行。
  苏愈倾咬咬牙,决定兵行险招。
  于是文钰忽然就看见面前那个女人扯开嗓子开始边弹边唱:“杀马特杀马特,洗剪吹吹吹吹……”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她到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愈倾的兵行险招果然有效,对方显然也是被这么稀奇古怪的歌声也雷得不轻,一直绵延不绝的琵琶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秒的空挡,文钰已经挥手抚了琴弦,琴声带着内力直撞过去。
  苏愈倾跟着文钰就蹿了出去,外面竟然已经围了一大圈的黑衣人。而自己这边,只有文钰和她两个人冲了出来。刘白他们呢?也中招了?
  “太子殿下,你毁了偌白的琴呢。”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娇柔百媚,婉转动听,苏愈倾惊诧了一下,文钰却是似乎在意料之中,微微一笑道:“毁了舵主的琴,改日送舵主一把更好的便是。”
  两个人语气都云淡风轻,真像是老朋友相见叙叙旧的样子。
  苏愈倾最烦他们明明相互都想要了对方性命却还一副以礼相待的样子:“毁了你的琴呢,我也是不想的,你技不如人呢,也怪不得文钰的,既然琴坏了呢,赶紧滚回去修还是来得及的。”
  偌白倒是也不恼,只笑着看向苏愈倾,声音依旧婉转动听:“这便是太子妃吧?太子殿下这是英雄一怒为红颜,只可惜了偌白一把好琴,就让殿下你这么给毁了。”
  绕来绕去为了一把破琴,苏愈倾只觉得不耐,眼看就要扑上去和偌白大打一架的样子。文钰很是时候的拉住了苏愈倾:“素素有一句话说的对,舵主这琴技可是退步了,不然何以让我的太子妃都能安然无事呢。”
  苏愈倾被文钰一拉,腕脉一按,心头顿时清明,心下不由诧异:若不是文钰修为高深,刚刚自己就着了这女人的道了!原来两个人看似在云淡风气的闲聊,其实已经比拼上了。
  居然暗算我,苏愈倾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捏了捏文钰的手心示意他自己没事了,才开口道:“好琴要配好人,刚刚你斗琴输给了我,我要是你,就算是文钰没有毁了我的琴,我也自毁琴弦明志。”
  文钰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愈倾,心里居然有点期待她搞出来什么新花样。
  “原来刚刚那曲子是出自太子妃之手。”偌白依旧笑着,却显然一时没找到词语形容,卡了一下才道,“果然与众不同。”
  “当然与众不同,不然人人想做太子妃,为啥只有我能当?”苏愈倾充分发扬了脸皮厚且能忽悠的本色,“打打杀杀多无聊,不如我们比试些新鲜花样?”
  偌白饶有兴致地挑眉:“哦?”
  “比跳舞,如何?”苏愈倾略略思索,“南启公主,应该不只会弹琴才对。”
  偌白哈哈一笑:“文钰,你的太子妃果然有胆色!”
  文钰也是神色稍动,伸手想要阻拦苏愈倾。他知道,这位南启公主最擅长的就是控术,控术使用已经是出神入化,能让你和她聊天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招,听曲儿的时候毫无防备被控,甚至就是闻个气味,她也有本事趁虚而入,现在苏愈倾和她斗舞,偌白那灵活百变的舞步更是步步惊险。
  苏愈倾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就简单一点,伦巴,会跳吗?”还没等偌白说话,苏愈倾摆摆手,“就知道你不会,我博学多才,让着你,你出题吧。”
  偌白仍旧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太子妃好厉害的一张嘴,偌白就不客气了。”
  那边偌白衣衫猎猎步步生风,苏愈倾眉头紧随只紧紧看着她的步伐,唯一做过的旁的动作,就是告诉文钰:“千万不要打扰我,如果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直接一掌拍晕我就好。”
  淡定如文钰,也看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下一秒苏愈倾已经滑了出去,他只来得及低声嘱咐了一句:“不要逞强。”
  苏愈倾才不会逞强,她死死盯着偌白的舞步,只觉得身边已经打了起来,文钰似乎身受重伤,苏愈倾的心智不断和眼前的景象做着斗争,旋即身形微动,与偌白斗在了一起。
  外人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偌白却是明白苏愈倾刚刚所有的步子走的都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她自己现在正在被自己的阵法威胁。
  好厉害的女人!
  偌白终于正视了苏愈倾,脚下步伐一边,速度渐渐快了起来,苏愈倾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乱,这一世的,上一世的,纷乱地扑面而来。
  然而她本就是过目不忘的本事,脚步也跟着偌白越来越快,体力和脑力的双重考验,她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眼前景色忽的一变,竟然是自己开着车撞向了妈妈!
  文钰也早就看出来了苏愈倾的意图,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本事,且不说偌白的控术,就算是单纯的跳舞,记下如此纷杂的舞步,那也是个巨大的考验,可是她却将这样的事情跳出来了不一样的感觉。转腰,移步,越发瘦下来而显得不盈一握的纤腰柔软而灵动,发丝飞扬,薄唇未抿,竟似忘了这样危险的境地。
  一旁文钰眉头紧锁,心中算计着刘白等人还需要多少时间,一边留心着周围其余黑衣人的动作,还要顾及苏愈倾准备好随时出手,而此时此刻苏愈倾的心都快要炸裂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假的,可是太过真实的景象让她还是下意识脚步一顿,偌白早就在等这样的机会,身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斜冲而来。
  “小心!”文钰大喊一声,飞身就要冲过去,而一直静待命令的黑衣人也像是得到了示意一般齐齐冲了过来围住了文钰。
  文钰心急如焚,却只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竟然也以那样刁钻的角度斜飞了出去,将将躲过了那样惊险的一剑。
  她竟然是在无意识的记忆和学习,文钰担心她会走火入魔,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脚踢飞脚下的碎石,啪地打到了苏愈倾的后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