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黎月雏想不到有人要杀他,而是他不把那些贪婪的人群放在眼里。在江湖,除了云萧逸之外,他自认为是没有人会同自己相媲美。
黎月雏走了进去,开口就要了一坛陈年老窖,当他的声音刚落,那边也紧接着喊道:“一坛陈年老窖。”声音要比黎月雏喊的还要高亢,似乎是有意想令黎月雏注意。
但是,他或许要失望了,黎月雏是不会刻意理会江湖中闲杂的术士的,即便那个人在江湖中是叱咤一方幻扇书生的的弟弟云一雷。不过,云一雷想要与黎月雏搭讪,他是不会因黎月雏的不屑,而是自己变得沉闷的。
云一雷大摆架势,正襟危坐,开口说道:“想必阁下便是远近闻名的飘香剑客吧?”
酒馆中的人一听,有的人不禁骇然恍惚起来,目光纷纷投向了黎月雏,象看什么奇玩异兽似的看着他,因为黎月雏的大名虽然是如雷贯耳,但是好多人只是闻其名,不曾谋面。
黎月雏道:“阁下有什么事吗?”
云一雷道:“想要挑战你。”
黎月雏听后,抿了一口酒,不禁哂笑道:“就凭你,云家大公子向我决战,我都没有应约,更何况是你这等贪生怕死之辈。”
听后,云一雷怒目圆睁,眉间上挑,满腹怒火冉冉而起,倘若不是他在怒气之下有所理智的话,此刻云一雷定然能够持剑而杀,让这喧嚣快乐的酒馆,转瞬变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云一雷怒道:“哼,黎月雏你不要太高傲,有胆量傍晚之时,此地见。”
黎月雏道:“那你可要叫些人来,帮你守尸啊!”
云一雷道:“哼,大言不惭,今日,鹿死谁手还尚未知晓呢。”
黎月雏道:“真不知向来喜欢用卑鄙手段的云家二少爷,今日怎么会有如此雅致,光明正大向我挑战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武林冠名?”说完,他又接着说道:“怎么会,即使你打败了我,你同样也是要挑战你的哥哥的,甚至还要去找那个神神秘秘的狄冷霄,不是看不起你,我是真的觉得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云一雷这时笑了笑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奔着你的《飘香秘籍》去的。”
听后,黎月雏不禁憨声狂笑,道:“好,有气魄,有胆量,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夺我的这本《飘香秘籍》,但有胆光明正大地向我讨要的,似乎只有你一人了。”
云一雷道:“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
黎月雏放下酒坛,起身转头要走,刚到门口,就大声喝道:“云一雷,今日卯时,此地,不见不散。”说完,黎月雏便拂袖而去了。他很洒脱,似乎有种傲视于一切,独立在人间之感。的确,黎月雏虽然是无财无家,漂泊在外,正是他的这种自信,造就出了今日的黎月雏。
卯时,风瑟瑟而吹,归鸟乔战在枝头。
在这个时刻,这家酒馆通常是很安静的,酒馆之外是一大片空地,若两人之间存在着武林争斗,那么此地也算是很适合了。
黎月雏从不失约,他来的很早,自己孤零零地伫立在哪儿。他的手里只有一把可以散发香味儿的断情剑,在他的身上,不会存在暗毒利器之类的东西。黎月雏根本就不是擅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的人,即使他曾经被别人暗发的这些险些丧命。
黎月雏想到了,云一雷单枪匹马,而且还信誓旦旦地找自己,定然会玩弄点儿手段。但是黎月雏并没有推辞这场比试,只不过是他根本就不曾把云一雷放在眼里过,他不认为云一雷会有什么手段能够伤得了自己,甚至让自己一命呜呼,然后他携着《飘香秘籍》飘然而去。
归燕,子啼,霞光淡淡。
黎月雏在这儿呆了有两个时辰了,再过半个时辰,卯时将尽,申时便至。再过半个时辰,黎月雏便失去了他最高的剑法,然而,黎月雏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更没有忖度到在云一雷心中的诡计量。他只是在等,因为他坚信,既然云一雷有胆识向自己挑战,而且还是为了《飘香秘籍》而来,那么他定然会前来赴约的。
霞光平铺起人间最后一点儿柔和,也落尽了世间最后一缕柔情,夜幕即将拉开。但是黎月雏依然没有因此而变得胆怯,他仍然不知,黑夜对自己来讲,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从来就不会那么认为,黑夜可以让自己在决战中失败,黑夜可以渐渐地让自己走向深渊,觅到死亡。
黎月雏的剑依然在他的手中紧握着,然而,剑香的失去,他却浑然不知。人有时不能太洒脱,更不能太过的孤傲,也许就在你漫不经心的那一瞬,你已然身临于死亡。
风残卷着夜幕下的粒粒尘埃,黎月雏看着那茫然一片的夜色,准备要走,但是他刚刚转过身,就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飘香剑客,你要走?”
黎月雏回头,他很厌烦赴约迟到,固然他没有露出什么好眼色来,阴沉地说道:“你迟到了足足三个时辰。”
云一雷脱口说道:“那又怎样?”说完,他便意识到,刚才的口气实在是太冲,连忙变换了语气,因为他现在虽然知道飘香剑的剑香已不存在了,但是他还不敢断定,自己真的能够抵挡住黎月雏的两招三式,于是说道:“黎大侠,路上有事耽搁了。”
黎月雏双目炯炯,但是此刻他的眼中已没有了怒火,因为他将这次赴约当成了一场正义的较量。在双方利刃比试之时,是不应该存有恨的。有时候,失败并不是耻辱,刀剑相对的也并不一定是敌人。黎月雏自然没有把云一雷看成敌人,不过,他也没有将云一雷看成自己同云萧逸那样的关系,因为云一雷实在是做了好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那些事再一提汲,至今依然叫黎月雏有些作呕。
黎月雏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来晚了,那么你还罗嗦什么?”
云一雷道:“看来你很急。”
黎月雏道:“不是我急,我看你是对《飘香秘籍》太急了,真不知道你今日会使什么样的伎俩来对付我?”
云一雷长叹一声道:“哈哈,不要把我看得太卑鄙,我以前虽然做过一些伤天害理之事,但是现在我已经是改邪归正了。正义,我坚信,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的是一种坦然与正义,或许现在的我们是敌人,但过了今夜,也许我们将会是朋友。”
黎月雏哂笑一下,虽然云一雷此番说法很贴合实际,而且也颇有道理。但是再有理的话,一经云一雷之口,就变得扭曲了。在黎月雏的眼中,云一雷永远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不择手段的小人。
黎月雏的手翻了一下,他的剑刃在暮暮夜色里显得是那么的雪亮。云一雷见那四散的寒意,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过,他并没有被黎月雏的气势所威慑到,因为全天下的人或许都知道,黎月雏是用剑香杀人的,倘若剑一旦不飘有香气的话,那么他似乎就没有能力去夺任何人的命了。
云一雷一脚脚尖点地,凌空而起,飞快的剑在昏色暗淡中一阵变换,云家不仅是幻扇诀精妙绝伦,其实云家自成一套的“九玄连命”剑也是独出一格。只不过云一雷尚未把“九玄连命”练到及至,而且他向来是仰仗云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云家的这套“九玄连命”剑招,在江湖中也成了某种罪恶的代名词。
黎月雏手持木剑,屡次打在了云一雷的身上,但是却令他毫发未伤,经过连环的数招,黎月雏这时才恍然明白,云一雷这么晚到,就是等到自己飘香剑发不出威力之时,才敢来找自己面对面地比试,想此,黎月雏内心之恨油然而生,心里连骂几声卑鄙,但仔细想来,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大意呢?
现在,事已至此,黎月雏也只能皱着眉头来应对了,他不再想与云一雷计较什么了,此刻,他只想靠这把无法伤人的木剑,铲除云一雷,不让这等祸害在危害人间,掀起江湖浪潮。
几招下来,云一雷将飘香剑法摸索的条条是道,心中暗喜,自以为是胜券在握,于是他不再象刚才那样,在黎月雏面前必恭必敬,显得畏畏缩缩的了。
云一雷这时兀自“哈哈”几声大笑,道:“原来飘香剑客也无非如此,早知道你武功如此稀松,我就应该早些向你挑战了。”
黎月雏听不惯对自己这样的嘲讽,更厌恶云一雷此刻洋洋自得的样子,于是厉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比武自是要讲公平,开始于双方的最佳状态,真没想到你故设圈套,在飘香剑无法散香的时候找我。”
云一雷狂言道:“要怪就怪你目中无人,太自以为是,不过这样也好,否则你怎么又能从卯时等到申时呢?”
黎月雏“哈哈”几声笑,道:“云一雷,你以为你真的能杀得了我吗?”
话音刚落,云一雷自然是猛然一怔,不是因为他相信黎月雏的话,而是他被黎月雏刚才的狂笑声给威慑住了,因为他不相信,一个明知道自己会死的人,能笑得如此从容,如此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