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本来就是陌生的,对任何人都一样,没有例外。它的无情,它的冷淡,就如同一个染缸,不踏进则已,一踏入,便会卷进一系列的是非恩怨之中。没有人会有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了江湖的滋染。
那是一块儿不大的岛,一点儿也不大,小的你可以在半个时辰内闲散地走上一圈。不过,就在这么小的岛屿上,有人,不仅有人,还有刀。
有刀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流血,这是一种不争的事实。然而,这座小岛却很太平,没有血,只有刀,一把在中原传的沸沸扬扬而且还不曾有人见过的刀。
人们给予了那把刀太多的传说,构成了它的一种最为美妙的故事。但是,中原武林上的人似乎却想错了。那把刀,很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粗糙的不能再粗糙。
寒刀。
一点儿都不错,中原志杰一直在江湖中寻找的寒刀,原来就存在于这么一座不大的孤岛上。岛的名字就如这座岛在这片茫茫江面上的地位,它的地位便是被景物所遗弃,同样也被人所屏弃,它叫荒野,在中原,只有西门豹提起过的荒野岛。
然而,西门豹与荒野岛所有的关系,没有人会知道。伪善的人永远是那么的神秘,他们所做的一切似乎连同他们自己都不知晓,因为,一位不存在心的人,又怎么会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呢,又怎么会懂得人间自有真情在的寓意呢?
有刀的地方一定会有人,有男人,也会有女人,有孩子,也会有老人,有熙熙攘攘,有惨惨戚戚,有烛火,有灯火,也有明月。
明月,这里的明月永远都是那么的冷。这座岛,真的很凄荒,凄荒的与弯弯的苍月交相辉映着。茫茫的白雾,遮住了那弯弯的冷星月。
这里是个桃源,这里也是个世界。这个世界真的很静,从早到晚,从人们刚刚睁眼到人们困的带有那么点儿醉意,的确,都很静谧。
有时候,太静未必是件好事,太静,人们会没有防备,只顾着享受着那似乎可以永远沉酣于此的醉意。
静,静的平淡,静的沉郁,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静的让人感觉到自己已不再能承受这么一种静,静的叫人疲惫,静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让人有些贴近于死亡的感觉。
活着的人似乎永远体会不到死亡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然而,在荒野岛上,你将无时无刻体会着那么一种感觉。说到底,死亡就是一种静的感觉,不仅仅是外界的安静,而且最重要的则是心静。心静的没有什么尘世的困扰,静的让你感觉到,这个世间上除了你也只有你自己了。
子夜凄凄,风月冷清。
前面的整片森林带去给荒野岛了漆黑,后面的浩浩江面,却被茫茫的月光照的那么亮。
亮,月光的亮只有凄美。因为,黑暗永远都是不美的,黑暗总是会有着这样那样所叫人离奇地召唤,所以,人们是不会赋予给黑暗什么好的传说的。黑暗是幽灵的归宿,黑暗是地狱的石窟。有很多人怕黑,无论是做过亏心事的人,还是没做过亏心事的人,无论是心里有鬼的,还是心里没有鬼的。他们都会怕,有时候他们怕的并不是孤夜月光给他们的幽暗深邃,而是黑暗里的光,光,只有月光。
月光,若月光真的美,那只能说是凄美,因为它只能让人联想到恐惧。至少,荒野岛上所住着的那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的人是这么认为的。
他孤独的在这里守望着,他叫异狼。他不知道自己有父亲,他几乎不知道世上还有父亲这个名词。他只有母亲,百般呵护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姓袁,叫袁惜泽。
袁惜泽整日都对着寒刀发呆,似乎这把刀有着她那诉不尽的故事。可能是有关她的丈夫,否则,一位女人,一位已近五旬的女人,不会在孤独的时候看着一把刀发呆。
那把刀一定是她的丈夫留在这里的,否则,她就不会时常对这这把到而恻然心伤,不时的,也会散落那如珍珠断线的泪花。
泪眼,总是会叫人显得憔悴,然而,袁惜泽的泪眼却是种例外。只有泪在她的脸上,才显得是那么的坚强。不是所有哭泣的人都是懦弱的,至少,袁惜泽不是,否则她就不会自异狼一出生抚养到现在。如今,异狼已经长大,整整二十岁。这二十年的光阴足可以把一位原本刚强的人蹂躏的很脆弱,把一位很脆弱的人蹂躏成一位疯子,一个傻子,甚至是一个死人,二十年,可以让一位花般年龄的少女变得衰老,可以让一位有梦的孩子拉到现实……
二十年,可以将人生命中一切的一切都勒索掉,然而,这孤独贫困的二十年,却没有勒索掉袁惜泽任何一样东西,她有泪,但在泪水里,你真的看不到她的一点点的哀怨与心伤,你会看到她的坚韧与刚强。
异狼呆呆地坐在月下那堆沙尘中,他在想他生命中的所有,他在想自己的母亲,他在想在这座荒野岛上自己的玩伴。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为什么自己从小到大,只有与母亲相依在这无人打扰的荒岛上,为什么只是吃着野菜,打捞海鱼……过着这么一种清贫的生活,为什么玩伴总是有双亲的呵护,而自己却只能依偎在母亲那一瘦小而又万般温暖的双臂之间……
异狼不抱怨,他不会抱怨,他这辈子都不会抱怨上苍给予他这不幸的一切。他只有感激,他虽然失去了父爱,失去了锦衣,失去了玉食,但是,母爱,那么一种人间最温馨的爱,他获得的却是最多。他是最富有的,他觉得情,一种无私的亲情,超越了人间的一切的一切。
冷冷的月光打在了异狼那粗糙的衣服上,他觉得很冷,真的很冷,比飓风吹来还要冷,比大雨淋透自己还要冷,从未有过的冷,从内心向外扩散着的冷,冷的冻去了他脸上的血色,顿时,他的脸色只剩下苍白,白的比刚制造出,刚漂过的白纸还要白。
月光淡淡,打在了异狼的脸上,月光也显得是那么的凄苍,就如他的命运,让人们感觉到他很可怜,他很值得去同情,然而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不仅幸福,而且还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可怜,只有自己的母亲才谈得上,在这荒野岛上,她无依无靠,只能自己背负着那沉甸甸,让人所不知的包袱,她要让异狼快乐,让他的心永远向上,要让他所走的路不留有任何阴影,要让他出人头地。
然而,异狼并不争气,他有刀,但他却没有绝世的刀法。
要想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世界里出人头地,只有成名。然而,坐守在这荒野岛,这个不曾被人知晓的孤岛上,是不会成名的。
想成名,想得到财富,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只有去中原。中原武林是个旋涡,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只有在中原武林才可以出人头地,万人生畏。象黎月雏,云萧逸,甚至是已经死去的青楼女子,红妩娘,他们都很有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名,他们都有着绝代的武功,而且他们也都是在中原。是中原给予他们成名的机会,即使在中原他们承受过常人所无法承受的痛苦。
中原,不去中原的人是无法成名的,不去争江湖冠名的人也是永远不会名垂江湖史册的,这绝对不是对异狼这样有志之人的恫吓,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袁惜泽要异狼出人头地,不再过着这么一种贫穷,让人所唾弃的日子。异狼也想一举成名,赢得江湖人对自己的尊重,也要让世人知晓他这位不平凡的母亲。他有志向,有志向的人是不应该恋恋不舍自己的母亲的,即使这二十年来,他不曾离开过自己的母亲。
夜,还是那么的静,弯弯的月亮好似城镇中那稀稀的灯火,一点点的光亮,不会让这荒野岛任意一个落都浸没在黑暗里,也不会让这个夜因光亮变得喧嚣。
星,夜晚的星是最美的,要比那另人费解又令人陶醉与神往的月宫还要美。
不光是因为繁星点点真的会比朗朗明月美,只是因为繁星的璀璨至少不象苍白的月光那么冷淡,看上去也不比明月那么孤独。就象恋人一样,有情人虽很平凡,但两人却只能暗埋下,携子之手,与子共老,永远在一起,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不离不弃的誓言,他们会给人以永恒,永恒的东西总是那么的美,让人看上去也是那么的舒服。象有缘无分的那些人,只能一个人饱受着相思,只能一个人去失落,只能一相情愿地去追求,去守侯,那样的单恋虽然真诚,虽然令人感动,然而却不美,残缺的东西,包括残缺的情,都不美。如果硬要说那是美的话,也是美的叫人心碎,美的叫人无可奈何,美的如明月那么的凄切伤感。
异狼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子夜,风真的很清,很冷,在这样的夜晚,要么你就一觉睡到天亮,用一场梦来取代对这个宁谧夜晚的所有记忆,要么你就一夜不眠,用醉来打发这一夜的哀怨与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