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年是因忿而将酒坛摔在了地上,人要摔酒坛,无论他是怎么作态,都是达不到一种绝对的严肃的,一个醉了酒的醉鬼,人是不可能用心去害怕的,即使他真的是喝多了,说着那语无伦次的话,耍着那莫名其妙的酒疯。
陆霜年在这个地方是有威望,有地位的,他在这个城镇的地位就如同黎月雏在整个中原武林之中的地位,人人都想摆平他,然而人人都没有那样的实力。
陆霜年在笑,笑的有些生硬,笑的也有些淫贱,也许他在这种胭脂水粉味儿很浓的地方呆久了,也呆习惯了,所以他才会冲谁都笑,不管自己心中有多么的气愤,但是,只要他露出点儿笑容,都显得出稍许的下贱。
陆霜年道:“外地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异狼摇了摇头,谁都没有想到,谁也没有真正地注意到过,原来异狼摇头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那般的潇洒。他的回答更痛快,更潇洒,正因为没有人敢用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来回答陆霜年,所以才显得异狼是那么的潇洒,那么的叫人所意外。
异狼只说了两个字,两个在人们的生活中常说,很平淡的两个字,然而,这两个字经异狼的口,味道就变了,变得不平常,变得充满了敌意,变得轻狂,变得对赫赫有名的陆霜年有种说不出来的鄙视,不仅是有鄙视,而且还有藐视。
“不知!”
陆霜年笑了,但现在的笑容除了有些银荡之外,还多了一些神秘,诡异,太神秘太诡异的笑容是很慎人的,尤其是在夜里,在这个残月当空的明月夜里。
陆霜年说道:“那好,我告诉你,你可要记好了。”
异狼点了点头道:“会的。”
这里是风尘玩乐之地,这里是供人所消遣的地方,倘若陆霜年在这里发了火,这宜红醉楼的生意必然是吃不消了。
老鸨是个精明的人,她见过无数种男人的无数种的笑容,每一种笑容里所暗含的意思,老鸨太清楚了。通过对陆霜年此刻的察言观色,她怕了,不是一般的害怕,而是怕的心都有些发麻。
于是,老鸨连忙露出满脸的盈光,对陆霜年道:“我说陆家少爷,那位外地来的不晓得您,您也不必跟他一般见识,陆少爷,您可消消气啊。”然后,她又将面孔对着蝶儿,她的眼色变换的很快,当目光落到蝶儿的身上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不象是在看着陆霜年那样眉飞色舞了,说道:“蝶儿,还不赶快去伺候陆少爷,陪他好好乐乐,喝喝美酒。”说完,她又将目光转向了陆霜年的脸上,不时,咯咯地笑了起来。
蝶儿点了点头,老鸨说什么她是都要听的,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这样的,这也是一位风尘女子的无奈,也是她们的痛苦所在,但是这样的痛,这样的苦,是不会有人在意的,更没有人会理睬。
蝶儿回视了一眼异狼,异狼也看了她一眼。她刚回视异狼便又立刻地回转过了身子,准备对陆霜年投怀送抱,陆霜年见蝶儿那迷人的美貌,暗含电波的眼神,不禁砰然心动,一时,把刚在还在感兴趣,百般在意的异狼抛于了脑后。
陆霜年触及到了蝶儿的手,蝶儿的手就如她的名字,让人一刹那可以忘乎所以的暖。
蝶儿即要带陆霜年走,走带闺房,为陆公子弹唱,陪他饮酒,给他赋诗……
“慢着。”异狼的声音来的总是那么的突然,他的声音再次叫住了两人,道:“我已经说了,这位蝶儿姑娘今天是我的了,我不允许任何人将她带走。”
老鸨顿时诚惶诚恐,她可是两边害怕,此刻有种进退维谷之感。她知道要想安然地呆在这座城里,要能将宜红醉楼每日都象今天这般张灯结彩的,无论怎样,无论异狼够不够实力,这位陆霜年都是自己所得罪不起的。
于是,老鸨拉住了异狼说道:“我说公子,今晚蝶儿也已经有主了,我们这里漂亮姑娘有的是,进屋我亲自给您选几个。”
异狼推开了老鸨说道:“不用,今晚我只要蝶儿,无论如何,我都只要这位姑娘。“
陆霜年听后,怒目圆瞪,直视着异狼,异狼不怕他,更不怕他那既犀利又煞寒的眼神,所以,他并没有回避陆霜年向自己的所袭来的目光,他没有回避任何事物的习惯。
陆霜年道:“我们初逢,你就胆敢同我这样作对?”
异狼说道:“我看不惯你这样耀武扬威,到这儿来找女人的人。”
陆霜年道:“什么,看不惯我陆霜年,你没有说错吧,我也没有听错吧。”
异狼说的,定然是在他心中所深思熟虑过的,他不存在说错话这样的概念,异狼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并不愿意同这阔家的公子再废口舌。
其实,异狼所想的也正是陆霜年所想的,陆霜年也不再想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说了一句,说了一句可以让异狼退步的话,说了一句试图可以威慑住异狼的话。
陆霜年道:“在这个地方,只有死人才敢同我陆霜年作对。”
陆霜年的话有着太多的毛病,第一,死人是不会同别人作对的,倘若还能同别人作对,那定然还是生灵,不然他怎么同别人作对呢?第二,异狼不是死人,不仅不是死人,他也不会被陆霜年所杀死。
异狼不再柔,是陆霜年把自己想得太高深,太过伟大,在别人的面前,陆霜年真就有资格去摆谱,然而,异狼却是个例外。在中原,只要是发生在异狼身上的故事,大多都会成为例外,因为从异狼的肌肤到他的内心,他都是不属于中原的。
异狼道:“这位公子,这次你真的错了。”
“哦?”的一声,陆霜年的确对这等轻狂的话诧异的很,说道:“错了?仿佛我陆霜年还没有说过什么错话。”
异狼点了点头,因为他相信陆霜年在没有遇到自己之前真的没有说过什么错话,从陆霜年说话的底气和老鸨对他的谄媚,异狼清楚的很,面前的这位公子真的是地位显赫,声名远耀,他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外强中干,他真的有资格,在这个不大的城镇中,他够资格说这些话。
异狼道:“你真的错了,不仅是错了,而且还大错特错。”
异狼说话是底气十足,他的样子也太从容,固然,面对这这么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陆霜年真的是有些害怕了。他一手遮天惯了,所以这次他感到有些不太习惯,人不太习惯一件事,就会表现的有些反常,他认为自己错了,但是他不晓得自己的哪句话说错了。
其实,陆霜年的哪一句话都是没有说错的,也许错就错在了,他今晚遇到了异狼,而且还做了让异狼毕生所厌恶的事情。
死人才敢同陆霜年作对,但是,异狼却不是死人。但是,陆霜年想必是活不了多久了,因为他看到了寒刀。看到寒刀的人,是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的,这是异狼在即要离开荒野岛的时候,袁惜泽对他的再三叮咛,异狼把这句话记得很清楚。
就在异狼第二次说你错了的时候,他已然将裹着寒刀的那块布掀开,他的手法很快,很刁,也够准,他将掀起的那块布围在了老鸨与蝶儿的眼睛上,手一转,那块布便紧紧地围在了老鸨与蝶儿的眼睛上。由于裹寒刀的那块布很长,在加上异狼的那敏捷的手法,那长长的布不仅是围住了她们两人的眼睛,而且把他们还紧紧地围在了一起。
异狼只会让自己想让死的人去死,他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老鸨和蝶儿都没有看到寒刀,所以他们都不会死。
月光淡淡,淡淡的月光就是对寒刀所敏感,仿佛冷清的月光与寒刀是不会分开的。和在荒野岛上一样,淡淡的月光铺散在刀身上,刀身也散发出的光芒映在自己的脸上,异狼的脸颇显得几分惨白,冷煞,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拿起刀,似乎都会变得有些冰冷。
正因为月光是冷的,刀是残的,残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冰冷的,固然,拿着刀,而且还伫立在清冷的月光之下,自然而然,人也变得很冷,很冷酷,冷漠,异狼也不例外,即使他在人们眼中是个只会微笑的孩子。
陆霜年早已猜得出异狼手中握的是把刀,可是,当这柄实实在在的断刀真的显露在陆霜年的眼帘之时,他竟显得是那么的诧异,那么的不可思议。
陆霜年有些怕了,这一次,他真的体会到了心因恐惧而颤动的滋味。他不禁害怕了那雪亮的刀刃,那薄如叶片一样的刀刃,他也因为刀的形状,刀的色彩,刀的古旧而害怕。
的确,寒刀真的很奇怪,太奇怪,太神秘的东西,不用说,也会让人们所因而生寒的。
寒刀就恰好是一把让人目睹着就生出别样寒意的宝刀。
刀是断的,色是沉的,刀锋却是雪亮的,就是那么窄窄的一条的雪亮,亮的冰冷,亮的神秘,刀身是古旧的,上面还存有几点的铜锈。
好刀是不会生锈的,寒刀是把好刀,即使它断了,也没有人敢去否认这把刀在江湖上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