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把好刀,这把名刀为什么会生锈,为什么会断呢?似乎没有人会知道,不明白的人真的会很多。因为,好多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寒刀,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它是一把阴阳分隔,而且刀身上还有铜锈的刀,也没有人知道关于慕容放那个时代的故事,固然,更不会有人知道寒刀的故事。
青楼上的明月本来是柔的,但是寒刀上的明月却已不再柔。
青楼中的生活本来上美妙的,然而,异狼的出现却是要毁了这充满童话故事般的美妙。
异狼道:“在中原,不应该有人看到这把刀。”
陆霜年不认识这把刀,但毕竟,他看到了这把刀,而且看的是那么的清楚,所以他怕了,他很害怕异狼的这句话。
陆霜年道:“我,我看到了。”
异狼道:“那么,你就不能再做人。”
陆霜年向后退着步子,道:“那,那……我应该做什么?”
他问的话简直太幼稚,太可笑,人若不做人,那又能做什么。陆霜年害怕自己不能再做人,所以他很怕。当人在十分惊悚的时候,无论是问了多么可笑的问题,似乎都不值得让人去笑了。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笑话他,因为在这里没有人敢去笑话陆霜年,异狼敢,但是他不会去笑陆霜年。
因为异狼给了他答案,倘若异狼真的会笑话他的话,是绝对不会回答的。
“做鬼。”
话好冷,也好硬,他没有开玩笑,异狼有时的确会开玩笑,他有时会给人带去快乐,就如他在年少的时候,常常与关苗雨嬉闹,让关苗雨快乐无比,然而,他这次并不会开玩笑,不是他不会开,而是寒刀不懂得人间的玩笑。
陆霜年怔住了,他没有刀,他只会平平常常的功夫,他见异狼的眼神,伫立在自己眼前的严峻,他看得出异狼武功的毒辣,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异狼的对手,他想到了逃,在最短的时间里,逃出异狼的眼线。
陆霜年刚要转身,他的动作很利索,可是,他尚未转过身去,只看见了一道薄薄的光,光如明月的光一样,苍凉而富有诗意。
可是,就这么一道赋有诗意的光彩,就如一道尖锐的利刃,陆霜年没有出声,因为他来不及吭声。他倒下了,身上有着那么一道浅浅的伤痕,那浅浅的伤痕却是致命的伤痕。
异狼不怕贵公子,对于一个刚刚踏足于中原的人而言,他什么都不害怕,哪怕对皇帝的荒淫无道,卑鄙下流的人,他也不会手软的。
异狼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这一刀,已然不再让他是个孩子,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只用一刀去杀死一位公子的,而且,当他看到陆霜年躺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他的样子,很淡然,他的脸上没有惧色。
有时候,杀人并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倘若放过那些卑劣的人才算得上是残忍。
夜有点儿冰凉,月光变得暗淡,一切近乎于沉寂,彩灯下变得异常凄清。异狼那冷酷的一刀,不知解了多少人的恨,然而,就这么一刀,置人于死地的一刀,他错了,这一刀是不会让异狼成名的,不会让他象当年黎月雏一剑杀了欧阳世家的二公子欧阳决绝那么的名声大造。
异狼杀了陆霜年,他只会让更多的人去追杀他,他太卤莽,太单纯,也太善良,他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不知道杀死一位有名的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时,在中原做出了一件错事,真的会让人身败名裂,可能让人在中原中无法再呆下去,有可能会死,不仅是被一刀杀死那么简单,有可能在无缘无故被人杀死的那一刹那,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唾骂声。
这浅显的道理异狼并不知道,否则,他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出寒刀了,而且就那一刀,就肆无忌惮地将陆霜年给杀了。
异狼这时快手一抽,那紧束在老鸨与蝶儿身上的长布象受了什么样的魔法一样,很快地便象刚才那样包裹住了寒刀。
寒刀上沾满了血,这把刀在异狼的手上已然成为了一把实实在在的刀了。因为它不仅是伤了人,沾染上别人的鲜血,它还杀了人,很无情地让人死在了这里。
作为一把刀,杀一个人是充满快意的,作为异狼,杀一个想要杀的人,更有着心底的塌实与无怨无悔。
“啊——”的一声。
在宜红醉楼外,从来就很太平,这里只有灯红酒绿,熙熙攘攘,倘若一位来客,不象是异狼这样排斥这个地方的宾客,看到中原这里的繁华之象,定然会认为这里是太平盛世。
宜红醉楼外突然躺着个死尸,而且还是一位可以一手遮天人的尸体,这样的场面,即使是随便而来的过客也会惊愕一阵,更何况是两个单薄的女人呢?
老鸨与蝶儿顿时面如死灰,他们害怕至极,在这个城镇里,就连官员也要敬陆霜年三分,对他是必恭必敬,但是,异狼却让陆霜年死的那样俏无声息,这无法令蝶儿与老鸨镇静,倘若这件事传出去,定然会让全镇的人所震惊的。
女人的叫声太尖,太刺耳,尤其是在看到令自己恐惧的事情发出的突兀的叫声,她们的叫声太令人所注意,在外过往的公子与妓女们无一不被她们的惶恐的尖叫声所吸引。
夜晚原本是静的,在宁静中的尖叫声也是不吉利的,人们都喜欢看热闹,越不好的热闹越是会有人凑,他们认为事不关己,又何需在意呢,凑凑热闹,到外闲时,也有几份可以谈论的话题。
女人的尖叫让那些嘻嘻哈哈的人骇然,不禁来此围观,来到这里,他们看到风云满城的陆霜年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更叫那些人所骇然,他们的脸都变了色,这件事虽然与他们都没有关系,然而,在场的人,除了异狼的内心还是那么的平静外,其他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平静,谁也不敢去平静。
这时,公子们不再作态,妓女们也不再显出眉飞色舞的媚态,这是一幕惊人的画面,顿时,这里变得死气沉沉一片。在每个人心中,都隐存了许许多多的疑惑。但是,每个人都是那么的瞠目结舌,即使想去问也没有人敢的,他们的目光都忍不住地打在了异狼的身上,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又忍不住地逃避。
看异狼的眼神是好奇的,因为在城镇里敢去杀陆霜年这样的人物,没有人不会对此而不好奇,也没有人不想把异狼记住,记住他的眼神,记住那遮着寒刀长布上的血渍……
看异狼也是回避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同异狼对视,即使异狼的脸色并不阴煞,眼神也比较从容,他们不想成为第二个躺在这里,身上只有一道可以使人致命的血痕的陆霜年。
一位刚踏足中原,一位满心志向,一位迫切想要成名的人,他杀人是有瘾的,当寒刀刚刚挥洒出一道苍凉的光环时,当把光环成了锋刃,薄如炊烟的锋刃划到陆霜年的胸前,他知道陆霜年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刀下那一刻起,他便有了杀人的感觉。
异狼是个善良的孩子,按理说善良的人都是晕血的,他也原本以为当自己的刀进别人的胸膛时,自己会很害怕,然而,他连怕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些兴奋,一种从未体会到的兴奋,是杀人后的兴奋,是杀死一个自认为是该死的人的兴奋。
异狼正在用厉眼扫视着那些贵公子们,那些不回家陪妻儿,陪自己的家人,只会在夜里,只会在这里找女人的的浪荡子,花心鬼们。
异狼在想什么,他想要拔刀,拔出那把冷冷的寒刀。
围观的人真的很多,他们大多也都是这座城镇名声显赫的名门望族。异狼也很气愤这些人,见他们那红润的脸庞,就有些觉得作呕,他很想拔刀,他很想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统统地杀死。
风很凉,很冷,异狼也感觉到了这透骨般的风向自己吹来,他的表情也越发的冷酷与阴煞,确切的说,都显得有些残忍。
蝶儿不敢看异狼,她很害怕,她怕看到死人,尤其是象陆霜年这样富家的人倒下。不光是蝶儿,公子们搂着的歌妓舞女也不敢正视异狼,对于这样神秘的人物,有些人往往是好奇的要命,要么就是害怕的要死。
异狼的脸太苍,太冷,比弯月外轻笼的烟云还要苍,比明月给人的幻境还要冷。所以,女人们不敢看着异狼,她们更是不敢去看那被鲜血染红包裹着寒刀的蓝布。她们都转过了身,老鸨也转过了身,因为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会很准,她们的直觉告诉了自己,异狼要拔刀,异狼更要杀人。
在妓院的风尘女子没有一个象江湖侠女那么无所忌惮的,或许有,天下间只有一个女人,那便是生活在玉箫情风楼中的红妩娘,红妩娘不仅不害怕血,她还会杀人,她杀人时候的兴奋不亚于侠客们在江湖上的无所畏惧。
天下间,没有一个妓女会象红妩娘那么刚强,那么无所顾忌,那么不晕血。
宜红醉楼的女人害怕死人,所以,当她们预感到异狼要杀人的时候,所有的女人无一不转过身去,在逃避着异狼那欲发的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