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的内心在这个时候虽然很慌乱,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惊慌,她简直可以蒙蔽住自己在此刻应有的样子。她的心不宁静的,但是她的语气却太平静,可是,柳贾贤却看不到蝶儿的心,只能听到她平静的声音。
柳贾贤认为蝶儿原本就不应该这么平静,但是她确实是那么的平静,这也不免又让柳贾贤有所恐慌,他怕有诈,因为柳贾贤在这笔交易中,中了蝶儿太多的圈套,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位看似娇小的女人所耍弄。
柳贾贤看到了蝶儿的笑,不过,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蝶儿的笑,他不想再想那么多了,因为他手中的那把雪亮的锋刃的寒刀已不允许自己再想那么多了。
柳贾贤的刀还在动,动得很慢,蝶儿可真的怕了,心里与脸上都抒写了害怕,她没有想到柳贾贤的极限会是如此,她也没想到了柳贾贤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蝶儿掩饰不住自己的惶恐,不过,柳贾贤却已看不到她对自己的惶恐,因为他已经看蝶儿看到了眼花了,蝶儿脸上任何表情的变化,他都已经是看不到了,她的心在想什么,柳贾贤也无法再忖度,他不想在废脑筋了,他只想在此痛痛快快地杀了蝶儿,以泄心头之恨。
刀还在动,蝶儿这时满脑子的空白,她的脑子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子的空白。
猛然间,那把刀移动的特别的快,刀光也特别的快,出于人的本能,蝶儿本应该向后撤,因为这把刀很短,蝶儿也可以完全夺过去。然而,她并没有躲,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或许她真的是被柳贾贤手中的刀给吓呆了,吓得想动也动不了了,或许不是,因为她的确看到了刀向自己奔来,她看到了刀,很清晰地看到了刀,这也说明她并没有真的被吓呆。
柳贾贤知道自己刚才所出的那一刀并非很快,蝶儿虽然是不会武功,但是她完全能够躲闪得了,但是她却没有去躲,这也给柳贾贤那颗冲动的心带去了重重疑惑。
多亏蝶儿没有躲,所以柳贾贤的刀停住了,在距离蝶儿咽喉的一寸处停了下来。柳贾贤终归是有理智的,但有的时候,太有理智的人似乎要倒霉。
刀此刻距离蝶儿太近,蝶儿也真的可以感觉得到刀锋上所应孕出来的寒气在蒸腾着自己脖子上所溢出的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其实,蝶儿刚才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也是在与柳贾贤下着最大的赌注,她在用自己的沉稳去赌,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但是,事实说明,蝶儿与柳贾贤所赌的每一次,她都赢了,这次她依然赢了,虽然赢的很侥幸,很让自己有所余悸的,但毕竟,柳贾贤此刻停下了手,收住了刀。
刀停了下来,蝶儿已不再害怕,她头额上的汗珠似乎在陡然之间全然蒸发。
蝶儿还是在对柳贾贤笑,尽管柳贾贤还是那么的严肃,严肃的似乎可以让看到他脸庞的人不应该去笑。
蝶儿却很平静地说道:“我若是你,我一定不会这么冲动,而是在等到找回了解药在好好的收拾我。”
刀光依然还在蝶儿的眼前闪动,不过,刀并没有动,蝶儿也不害怕了,她的心似乎在某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正因为蝶儿太平静,所以柳贾贤便不平静,他不能静下心来,仔细地去想蝶儿刚才对自己说的话,但是,不知怎的,他在潜意识里似乎又觉得蝶儿所说的话很有道理。
刀不知不觉地在蝶儿的眼前放了下来,不变的,则是柳贾贤那一脸的恶煞。
柳贾贤冷冷地说道:“我为什么不应该杀你,难道你就不应该杀?”
“不该杀,也没有杀的必要,要杀了我,你不认为是你柳大庄主的一种损失吗?”蝶儿说的很沉稳,很平静,就如同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她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你杀了我之后,而且还找到了异狼,但是还没有找到解药该怎么办?”
听后,柳贾贤火冒三丈,但是他的火气并不是去燃烧面前的蝶儿,他也不敢去燃烧,因为蝶儿的这句话太有道理,说的柳贾贤有些后怕,因为自己刚才那唐突的挥刀而后怕。但是,他也觉得很侥幸,多亏了自己没有杀蝶儿。或许自己真的杀了蝶儿,便意味着自己与她同归于尽。
蝶儿在中原只是一位风尘女子,而柳贾贤却是柳贾聚钱庄的庄主,他是江湖上最富有的人,更是全天下所闻名的大人物,固然,要是柳贾贤真的与蝶儿同归于尽的话,那无疑是柳贾贤的损失,也是他的窝囊。
柳贾贤道:“你敢骗我,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蝶儿道:“敢,倘若你真的敢相信我这样女人的为人,倘若你真的认为咱们两个人的命是一样的卑贱,那么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痛痛快快地折磨我。”
说着,蝶儿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的样子却是依然那么泰然,没有一丝的惶恐,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自信自己的推测,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了解柳贾贤,将柳贾贤从外到内分析的都很明白。
蝶儿紧紧地闭着双眼,她看不到什么,但是她却能感受到许多,寒刀上的气息真的很容易叫人感受到,有些冰冷,就象子夜独守在天空的明月那么的冷,那种冷虽然不足以让人去冰封,但是却叫人觉得有些堕指裂肤。
不过,蝶儿还是没有害怕,即使她知道,柳贾贤又将寒刀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而且刀贴得比刚才距离自己的位置还要近。
“带我走,”柳贾贤愤怒地说道:“快带我去找异狼,快带我去找解药。”
蝶儿逐渐地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第一眼所注意的并非是柳贾贤投向自己那利辣的目光,而是再次放在自己肩上的那把刀。刀很短,所以蝶儿与柳贾贤的距离很近的,刀锋雪亮,就如昏黑的夜色里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那么亮,亮的太显眼。夜里,没有什么会比月光还要显眼,自然,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会比刀光还叫人注目,尤其是这把与众不同,人人视为珍宝的刀的光芒,固然,蝶儿没有注意到柳贾贤的目光,而是刀光。
江湖上的刀光剑影会叫好多人胆寒,但是蝶儿此刻一点儿都不胆寒,她还是容光焕发,与保持着她那本应该有的气质。
蝶儿很自然地说道:“为什么,我若不呢?”
“你,你……”
柳贾贤一时仿佛要爆发起来,不过,他还是强压了回去,因为从始至终,这笔交易的主动权都是在蝶儿的手中,蝶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柳贾贤在心理也埋藏了好多对付蝶儿的办法,心道:“蝶儿,等我拿到了解药,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蝶儿这时弯身拾起了在地上铺散着的银票,在现实中,只有这些票子最有用,其实,柳贾贤更是深有体会,因为柳贾贤在江湖上,武功并非很高,但是他的地位却是高高在上,就连当今的三大世家也不敢将他怎么样,有时候,他们还要出言去讨好柳贾贤,可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金钱的确可以让一个人平步青云,得到他们所想得到的东西。
蝶儿收钱收的很快,不多一会儿,那一千两黄金的银票已握在了她的手中,很厚,她也觉得很踏实,金钱是她应得的,所以她感觉没什么,这钱不会烫了自己的手,就好象柳贾贤握紧寒刀一样的沉稳。
地面上又重归了整洁,屋子里也不显得杂乱,依然是呈现出那种气派。
蝶儿回身并没有看柳贾贤,但是柳贾贤却一直在直勾勾地瞪视着她,他恨不得再与蝶儿赌一把,把她给杀了,但是,他的刀刚碰到蝶儿的后脑,他再次停了手。
这次,柳贾贤真的是不敢同她赌了,他真的觉得与蝶儿赌不起,因为蝶儿所下的筹码太低,而且却同自己赌的太大。
门“吱”的一声响,这微微的响声不禁让柳贾贤内心一凛,他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在某一天里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被人归耍了,即使自己得到了这把从未想过会得到过的宝刀——寒刀。
“啊——”的一声,很响,柳贾贤在发泄,他在发泄自己满腹的郁愤,他的咆哮就好象是在山林中走失的狼,狼很饿,很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有些不知所措。
“蝶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声音还是那么的大,不过蝶儿这时已经是听不到了,即使这句话是对蝶儿说的,象是对她的威胁,又好似对她的警示,因为蝶儿早已走出了柳贾聚钱庄,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她的步子很快,或许是因为在柳贾聚钱庄所回绕的气息或多或少真的叫蝶儿感到有些惶恐。
外面一切都没有变,江湖上的喜怒哀乐丝毫不会影响到民间的正常生活。蝶儿是宜红醉楼的花魁,她即与江湖人士有所沾染,她也与民间的公子富商有所瓜葛,现在她有了钱,她要在选择自己什么样的路,没有人会知道,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打算。
总之,蝶儿很清,自己将来不能再在老鸨的面前出现,也不能在柳贾贤的面前现身,假使异狼真的没有死,她也不能再在异狼的面前出现。
一瞬间,蝶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安稳,从未有过的不安,要比在宜红醉楼接客还要感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