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月回到了屋里,她没有熄灭灯,因为她知道现在月已经透不到自己的房间了,她知道熄灭了灯这里会变得很漆黑,黑的似乎象无底的深渊。
冷星月是怕黑的,并不是她害怕黑暗中的森然与恐怖,只是因为孤独地融入到那片漆黑中,会让她想到好多好多自己并非想去想的事情。
焦黄的火焰,窜动着忽长忽短的火苗,屋子里也顿时存在着或明或暗的变化,打在所有的物体上,一切都已变得昏黄,就如陈年往事一样。
冷星月坐在桌子旁,就那么呆直地看着桌子上的那张画像。
画中人将永久的沉睡,冷星月似乎是永远的失眠。
这个夜不光是冷星月无眠,其实好多的人都会无眠。每一个夜都是会有好多的人睡不着觉,尤其是江湖人,或许是身在江湖的人都会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触,他们在感触着这个江湖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残忍,到最后,就连不想变得残忍的自己也在逐渐地变得残忍。
那里很静,那里也没有一点儿的光亮,不光因为现在是黑夜,其实在白天的时候,那里也依旧没有光,因为那里没有窗,只有墙,还有一扇似乎永远都是锁得很紧很紧的大铁门。
不过,在那个本不应该是人呆的地方却有人。
他已经在那里呆了近五天,他是被一条很粗很粗的铁链紧锁着的,在这段被囚禁的日子,他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他也没有喝一口水,不但如此,他身上的鲜血倒是被这里的蚊虫饮了不少。
没有人给他送食物,因为天下间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在那里,而且那个人还是刻意将他关在这里,想制他于死地的人。
那个人本来以为他现在已经死了,不过,他的求生欲特别的强,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只所以说他活的很好,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在这里还能撑三天。
他是中原之中的例外,他本不应该来到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来闯荡,然而他偏偏却来了,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来,他也不抱怨自己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既然是自己所选择的,自己也就不应该去抱怨什么,这是异狼的原则,这也是他对人间事情的一份深深体会。
异狼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他也没有在这里叫喊,其实他也没有叫喊求救的力气了,他也清楚,即使现在自己叫出声响来,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被关在一个荒芜人烟很偏僻的地方。
异狼也只有在黑暗里,默默地祈祷希望可以有奇迹发生。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奇迹,可能在你没有想过奇迹发生的时候,奇迹就已经发生。
但有的时候也很奇怪,当你期待奇迹发生的时候,或者你已预感到奇迹将至的时候,奇迹往往却不会发生。
异狼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不过,他很确信,自己的期待也是一种奢望,这里也根本就不存在奇迹的发生。
因为异狼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柳贾贤关人的密室,柳贾贤的密室是最隐秘,最阴暗的地方,也是最恐怖的地方,他的密室自然不会有人知道,有人也只是柳贾贤。
人往往才能创造出奇迹来,不过没有人知道这里也未必不会发生奇迹,因为奇迹不一定是人创造出来的,有太多的事物可以创造出奇迹,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
异狼在默数着,他在默数着生与死之间所剩下的岁月。
剩下的岁月不应该会很长,剩下的岁月也并非会拥有着绚烂。
不过,异狼这一次却数错了,之所以他会错,只是因为在这个荒僻的地方却有奇迹发生了。
异狼自进了这黑漆漆的并且糟粕的密室之后,他就没有听见过什么声音,他所听到的声音也全部都来自于自己发出的声音。
但是就在此刻,异狼却听到了除了自己之外的声响,这样的声响绝对会是一种奇迹。
是门响,而且门还响了半天,门响的时间越长,越可以说明这是一个会叫异狼兴奋的奇迹,因为柳贾贤来到这里绝对不是奇迹,因为柳贾贤来到这里是不会放异狼出去的,相反而是为异狼收尸来的。但是通过门的响声,异狼知道所来的人一定不会是柳贾贤。
因为柳贾贤手上有这间密室的钥匙,倘若他来了,想打开密室那紧紧锁住的大门,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
但是异狼却猜不出是谁在外面弄门,可总之,异狼听到了这扇门发出声响,觉得很兴奋,他预感到来的人是为了救自己出去的。
兴奋有的时候是人最好的能量,在兴奋中,人往往会变得充满了活力与力量,即使在此之前,他是无精打采的,觉得浑身很疲惫。
异狼已有近五天都没有进食,但是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象是一只活生生的狼,有狼的野,有狼的狂,狼是不甘于受什么拘束的,异狼也是一样,或许在这世界上任何的生灵都不是甘于被什么给束缚的,因为在不自由中存活就等同于一个有生命的生灵只剩下了半条命。
异狼在奋力地挣着铁链,只不过,铁链太粗,也拴的太紧,这条铁链是异狼所无法挣开的,无论他现在有多大的力量,有多么的兴奋,他越挣扎,只能让他的手越疼,不过,异狼兴奋的也感受不到疼,所以他还是在拼了命地挣扎着。
当异狼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他的手腕已经被铁链勒出了道道的血痕,异狼看到了自己的手腕浸出的血也在微微地染红了铁链,所以他才开始逐渐地变得平静。
门突然开了,不过那扇门开启的方式倒很特别,那扇厚厚的铁门是倒在地上的,就在铁门落地的那一刹那,也发出了一声巨响,声音让异狼骤然一惊,似乎那声巨响也将异狼吓得魂飞魄散了。
但是,转瞬异狼又恢复了平静,在他的心中,也开始变得兴奋。
因为来的人并非是异狼觉得可怕的人,而是他认为很友善的人,确切的来说,来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她只不过是修炼成人形的妖。
或许没有一个人可以将那扇关的很紧很紧的铁门推倒,也没有一个人会骤然间将这间没有火烛的密室给弄亮。
异狼不知道王若其是用怎样的方式推开了这扇门,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样的方式在密室墙壁的一圈点燃了灯火。
火很烈,烈的要人不可向迩。
火很明,明的也是恰到好处。
异狼看到了王若其,他很高兴,王若其也看到了异狼,她也很兴奋。因为当一个人想去救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而且还如愿以偿把他给救出来的时候,那种感觉不光是仅仅停留在高兴,而是兴奋。
王若其还是身着一件白衣,在异狼的眼中,白的圣洁,白的让人心动。
异狼忙问道:“王姑娘,怎么会是你?”
王若其微微地对异狼笑了笑,浅浅的笑容也包裹着无穷的甜意,也许无论在什么时候,王若其总是会笑着的,她笑的平易近人,也无拘无束。
王若其道:“怎么,难道你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吗?”
异狼摇了摇头,他知道王若其是在同自己开着玩笑,异狼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也很少会因别人的开的玩笑而笑出来,有时,他也会将玩笑当真,但这一次,异狼也笑了。
异狼的笑似乎是会让人感觉到意外的,不过,他的笑真的是那么自然,他是一个会微笑的人,只不过是现实的一切抹杀掉了他的笑容罢了。
异狼道:“怎么会,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王若其道:“哦,原来你是不想死啊,其实在没来这儿之前,我也不想让你死在这里,但是看到你之后,不知怎的,我又想让你死在这儿了,好了,我先走了。”
说着,王若其便转过了身去,故作离开这里的样子。
但是,当王若其刚刚转过身子,她便又立刻回转过身来,因为她蓦然听到了异狼的一声叫喊,那一声异狼叫的很痛苦,因为异狼本来就是很痛苦的,在这里,异狼不但没有吃喝,他还被那两条沉沉的铁链给锁住,没有人不会说他是不痛苦的。
刚才,就在王若其说不救他转过身子去的那一刹那,异狼霍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阵酸软,他的身子猛然间向前一倾,这也恰好触及了异狼手腕上的那条条的伤口,所以异狼叫了一声,他的叫声也很痛苦。
王若其听到后也变得很痛苦,她的神色顿时也变得很焦急,因为王若其看到了异狼的手腕,手腕上的鲜血浸透了他的长袖。
王若其不由得骂道:“柳贾贤真的是太卑鄙了,他简直太残忍了,残忍的不是人。”
说着,王若其不知道又用了什么样的法力,她似乎总是有着让人所感知不到的法力,那么粗的铁链在一瞬间便开了,无声无响地便开了,就如同一阵风吹来,让地上那欲干的水迹在霍然间就蒸发了一样。
异狼没有铁链的捆绑,恍似瘫痪了一样,的确,他现在真的是好累,好疲惫,他忍受不住太长时间的饥饿,固然他象没有骨头似的缓缓地下沉着身体。
王若其这时连忙上前,她移动的速度很快,快的就如同黎月雏出剑一样。王若其扶住了异狼,异狼也在这一刹那间有了依靠,他很庆幸自己没有死,他也很感动现在自己拥有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