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有些迷朦。
都说晨孕育了希望,但是异狼的希望又是在哪里呢?是不是被这迷朦的晨雾所掩?
异狼又道:“你的心地很美,和你的面容一样的美。”
异狼说的依然很严肃,正因如此,所以他说的也很认真。王若其并不习惯这样的认真,她更不适应这样的认真,因为王若其做过许多的善事,帮助过许多的人,但是用如此口气说出如此话的人,异狼是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妖也有象人类一样的谦虚,于是王若其说道:“夸奖,夸奖了,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若其虽然象是很不在意地去说,但是她说的却是真的很认真,因为她真的感觉到有些害羞了,脸上也略微地泛出浅浅的红晕,不过是很难察觉到的,她只是能自己感觉到脸是微热的。
晨风吹来,很清爽,不必夜风的寒,也不象夜风的森然,就如同悬挂在王若其脸上那甜甜的微笑一样,不似冷星月在微笑是那么冷淡,也不象西门豹笑的那么诡异。
晨风是最醉人的,有好多的人都是喜欢沐浴在晨风里的那种感觉的,晨风也是最平易近人的了,既不寒,也不热,它可以浸透你身着的那层薄薄的丝纱,当掠过身体的时候,也如同一双情人的手在人的肌肤上爱抚着。
是醉人,象王若其那样甜甜的笑容一样的醉人。
异狼道:“倘若蝶儿的心象她的容颜一样的美该多好啊。”
晨,本不应该是让人伤感的情绪。
但是,异狼的一句话,却倾倒出他内心全部感伤,听到了异狼的这句话,不知怎的,王若其也觉得鼻尖有种酸酸的感觉,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其实,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其实,一切没有人愿意去体会这样的感觉,因为有好多的人是无法承受这样的感觉的。
于是,王若其叉开了话题对异狼说道:“唉,我们不说这些了,看,汤都煮好了,你也饿了吧,由于我只是一只兔子,所以我只能煮这些了,也不知道这些合不合你这匹狼的口味儿。”
异狼还是在看着王若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单单是看着她的美,同时也是在看着她的善良。
善良往往是看不到,无形的东西也是人无法看得见的,只能用心去体会到。不过,异狼是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看到了善良的样子,她有形状,有颜色,也有大小……
异狼看得清楚,他也看得仔细,他更是向往于这种善良,善良的叫人有所顿悟,也是叫人有所感化的,倘若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能看到善良,不只是用心去体会着善良,而是真正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善良,就象异狼一样,看到她的形状,看到了她的颜色,看到了她的大小……并且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铭记于心,想必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存在不善良,不会存在那么多那么多如此暴虐的事情了。
异狼道:“谢谢你。”
异狼每一次的道谢都是那么的诚恳,正因如此,他的每一声道谢都让王若其听得有些不太自然,有时候,面对着不自然的东西只有用微笑,所以,王若其现在的笑容更加甜了,也变得更美了,姿容上的更美,内心上的更美。
王若其盛了一碗汤,在汤中,她盛了好多好多的菜,确切而言,那一碗已经是不可以称之为汤了,只可以称作菜。
“喝吧。”王若其小小的一句话,在异狼的心间,仿佛比这碗汤的温度还要高上数倍。
有时候,关怀看似很渺小,但是意味却不同。
也许在你无意之间的关切会给他人心中无穷的感动。
晨光照散了白雾,异狼的视野也随之扩大了一个边缘,不过所扩大的视野与面前的景物也没有什么两样,高树,荒草,仅此而已。
仿佛异狼的前路依然很茫然,因为脚下的路依然是那么的荒凉,只是这碗菜汤是暖的,是热的,是滚烫的,也只有这碗菜汤,让异狼感到很舒服。
或许,异狼也在疑惑着前路漫漫会不会还有这样的菜汤,倘若前路没有,是不是现在就不能很轻易地喝下这碗菜汤,或者说在自己欲要被饿死之前,就不能喝下这碗菜汤,这碗菜汤是自己的救命的汤,是让自己那冻结的内心逐渐融化的汤。
但是,异狼也在担心着,这碗菜汤倘若长时间不喝,会不会变凉呢?
倘若这真的是碗菜汤,那么它必然是会凉的,倘若这是王若其的一份情谊的话,那么它便不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改变了温度,因为在王若其的心中,是不曾想过会抛下异狼而不管的。
异狼端着那碗菜汤,悬于胸前,他只是在看着王若其,不曾改变过的眼神,就如这碗汤一样,有着不曾改变的温度。
王若其道:“为什么不喝,难道你不饿,还是已经饿饱了?”
异狼道:“都不是,只是不舍得喝。”
王若其淡笑,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的甜。
王若其道:“哈哈,不用不舍得,还有一大锅,倘若这一锅都不够你喝的,我再帮你煮,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饿着的。”
异狼放心,王若其的每一句话都是很让异狼安心的,于是,异狼将碗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觉得很暖,从嘴边一直暖到了心尖。
这个地方很荒凉,但是异狼与王若其似乎在这个地方呆了很久了,一个晚上再加上一个夜,那的确是很长的时间,异狼呆的时间更长,他在这里还多呆了五天,不见天日的,密室生活。
但是,他们并不厌倦这里的凄荒,他们觉得这里很平静,也很好。
有时候,平平淡淡的生活真的很好,但是那样的好只能逗留一瞬,很短暂,也许在你刚刚体会到它有多么好的时候,在你心底的那份感觉已经消失了。
也许平静之后你会觉得很好也只是你在大风大中受过伤之后的感觉。
其实平静并不好,平凡也不好,有时候,生活的平静就等同于人生的平凡。
世间上不会有人甘于平凡,而且耐得住寂寞的。
江湖虽然很险恶,但是不可否认的则是它很有趣,有趣的让人很想融入其中去玩,哪怕是你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样的玩有可能是在玩命。
行走于江湖的人,命往往是不值钱的,说命不值钱也并非是指命有多贱,而是命太短暂,有的时候,短暂的就如夜晚空中滑落下的陨石一样,在你尚未扑捉到它走过的曲线,擦过的光彩的时候,它已经是在你的眼前全然而逝了,在你尚未来得及享受生命中本应该有的绚烂多彩时,生命就已经结束了。
就是那么快,快到了转瞬之间,快到了骤然而逝。
快的有的时候叫人害怕,因为有的高手出招的速度就是那么的快。
快的当你意识到他已经出手的时候,自己也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而且在骤然间变得冷冰冰的尸体。
但是,异狼并没有见过那样的快,因为他只见过柳贾贤的剑,没有那么的快,他出手也没有那么的刁,不过,异狼倒是很向往见到那样的快,他梦寐着有一天,自己挥舞出的刀会有那么的快,自己对手的手法也是那么的快。
异狼有这样的想法,有这样的信念,所以他便不甘于呆在这个人迹罕至,很荒凉的地方。
异狼起身,他的身子是如此的松软,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很稳很稳地站着,风擦过他,他也感觉到自己有倾斜的感觉,但是他真的是没有动,很稳,只是他的衣衫在动,他的脚,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王若其也站了起来,她与异狼面面而立,他们都是在相互地看着彼此,似乎就在这一刹那,他们忽然有好多的话想对对方说,正因为想说的太多,所以他们就在想怎样去说。
王若其先想到了怎样去说,用什么样的口气,说什么样的话,因为相比于异狼,王若其想得较少,有的时候,往往想法较少的人说话便会很快捷,因为她顾虑的很少,顾忌的也很少。
王若其道:“这里很荒凉。”
异狼点了点头,道:“没错,其实你们妖界也是很荒凉的,但至少相比于这里,那里会很美。”
王若其道:“其实这里也不能说是不美,只不过你没有把这荒草看得很美。”
异狼向前走了走,侧过了身子,这时,他已经是不再看着王若其了,但是王若其还是在看着异狼,看着异狼那张没有血色的侧脸,看到了他的脸,也看到了他的心,因为异狼是一位表里如一的人,不光是为人表里如一的,就连他的情绪也是表里如一的。
异狼是很容易让人弄清楚的,不过,他也是一个叫人所耐人寻味的人。
异狼在向远方眺望着,他所眺望的一切都在眼下,但是在眼下的事物都是触不可及。
正如人,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有时候你用肉眼去眺望是与你用心去展望相似的,看到了却有碰不到,想到了却又解决不了。这是人的无可奈何,但是人又何尝不需要这种无可奈何呢?
异狼没有说话,也许他只是在默认着王若其刚才所说的话是对的,其实也的确很对,有的时候,好与坏,善与恶,幸福与沮丧……不是物的本身,而是在于你怎么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