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这里,也许只有冷星月最懂得这朵花孤芳自赏的痛楚,然而,这朵花又了解冷星月此刻那份有些绝望的心吗?
也许那朵花不懂得,要是懂也是冷星月懂自己,因为就在冷星月看到这朵花第一眼的时候,冷星月也已经把自己的心递交给了它。
现在,这朵花似乎也象征了冷星月,然而冷星月却取代不了这朵花。因为赏花的人若是看到了这朵花,或许认为它是幸运的,毕竟它现在是让人所注目的,然而冷星月却是认为它是极为不幸的一朵。
冷星月那无助而又清澈的眸子也一直在注视着它,看着看着,不禁潸然泪下。
黄昏已到,残霞铺地,在这个似乎被人所遗弃的绝天涯之上,花是红的,霞光也是红的。红色原本代表着艳丽,然而此刻冷星月却沉浸在这个红色世界中,她却感觉到那么的清冷,四面萧然。
夕阳西落,晚风残卷,这是一个让人忧伤的地方,这一刻也是淡漠人心的时候。
冷星月的泪尚未干,她的泪水似乎永不知疲惫,不过,这个时候冷星月倒是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很累。
风吹,黄昏的风有些凉了,其实,在风擦过冷星月身上的时候,她感觉何时的风都很凉,只不过,现在冷星月觉得有些冷了,此刻,她蜷缩着身体,向四周望,不过,她所能看到的范围越来越小。
垂暮之时,天色渐黑。
冷星月知道,她准备好了,自己就要孤零零地在这悬崖边上过着那漫漫长夜。不过,这欲要来的夜会有多么漫长,她却没有想过,因为她不敢去想,她怕这个黑夜将会无限的长。
天色越来越暗,在月尚未出现,夕阳已落尽的那一刻,也是天色越黑的时候了。
那朵同冷星月一样孤零零的花也渐渐地被夜色所侵蚀。
冷星月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不是真的会死,我是不是有生以来,再也无法同阿逸与阿雏相见了。”
四周没有任何人,然而她却在询问,她到底是在问着谁,也许她只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是对望着那朵花而问的。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冷星月也有些看不清那朵花了,然而她却很清楚地看到花被风吹弯的样子,不由得,冷星月却认为那朵花是在对自己说话,在对自己点头。
于是,冷星月笑了笑,也就这一刻,冷星月却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孤独,然而,她却并没有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在陪伴着自己。
不过,冷星月看到了那朵花在对自己点头,她也不由得感觉有些失望,因为她真的有些怕了,自己活不过今夜。的确,人在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求生的欲望往往是特别强的,哪怕是她曾有过想死的念头,哪怕是她将死亡看得很淡。
风不断,那枝花还是在轻点着它的头。
冷星月也变得越来越失望,失望也是趋近了绝望。
于是,冷星月又站了起来,走到了悬崖的最边缘,在上前一小步,她整个人便会落入这个深渊的位置。就站在那最险要的地方,冷星月竟然向下探望着,在白天,她都无法看清这个悬崖到底有多么深,在这个夜里,冷星月更上看不清。
冷星月的内心现在很矛盾,也许当人站在悬崖边上的那一刻,都会很矛盾。陡然间,一道光亮落在了她的眼上,一时,将她的面孔映照的更憔悴,也将这里映照的最荒凉。
是月光,冷星月最习惯的月光。
一轮皎洁的残月挂在了天际的最边缘,离冷星月是那么的遥远。其实,冷星月一直在想,某一天自己可以触及到天边的那轮明月,她也曾想,当自己的手碰到了明月的那一刹那,在自己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是否会在骤然之间变成了冰,她也在思索着,待自己看到嫦娥那冷冰冰的睫毛时,自己是否会理解她的孤独与寂寞呢?
不过,就在这一刹那,冷星月的期待已变得不复存在,因为就在悬崖边上看明月的同时,真的感觉到了,明月真的距离很远,远的遥不可及。
刹那,冷星月不禁笑了一下,笑的有些傻,不变的则是,在笑颜之间所掺杂的苦涩。也许在蓦然之间,冷星月真的发现,曾经是天真的自己在痴人说梦的时候,是那么的可笑。
不过,无论怎样,冷星月对明月还是喜欢的,也是很向往的。
冷星月喜欢让月光打照在自己的身上,她更是喜欢去看,被月光所打照的地方。
月光也打在了那朵孤独的花上,冷星月又向那朵花看去,她又看到了那鲜红的花瓣,紫色的花蕊,绿油油的叶子,不过在其之上,冷星月也看到了一层苍白,一种让人看到便会在骤然间心碎的颜色。
冷星月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你好美,然而你却摆脱不掉自己的静默,你的痛苦又有谁知?我知。可是我的痛苦呢?谁才能真正地体会到呢?”
这个时候,没有草虫的鸣叫,只有月光的照耀,所以这里显得特别的安静,这里也变得特别的森冷,似乎让人有种难以抵御的冷。
不过,任何人所抵御不了的森然,或许冷星月都可以抵挡得了,因为冷星月原本就是一位冷冰冰的女人,她的整个身子也在变冷,变得比这里的空气还要冷,变得就连她自己也承受不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西域冰毒又在冷星月身上扩散了,她所中的毒又开始发作了,这里没有人,所关心她的人冷星月已经选择了离去,所以在这个时候,冷星月也要坦然地去面对这似乎是上苍刻意要安排自己的痛苦。
也许冷星月无时无刻都在等待着毒性的发作,现在毒性真的发作了,冷星月也有所准备,她也有着足够的勇气去看自己那一点一点逐渐溃烂的肌肤。刚一开始,冷星月觉得有些痛,痛得让冷星月嘶叫了好几声,这里没有人,也没有人家,所以在疼痛中,她可以尽情地去嘶叫,她不会怕吵到谁。不过,痛得久了,冷星月也感觉不到痛了,顿时也不再喊叫。
冷星月再次对望着明月,冷清的月光在同冷星月那清澈而明亮的目光交相辉映着,一时间,冷星月又重归了平静,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平静。或许是人在濒临死亡那一刻的平静,就类似于现在这么平静。
冷星月喜欢月光,所以月光照在哪里,她的目光就扫向那里,她也就越来越向往那里。
或许这时是对于冷星月的不幸,现在月光洒在了悬崖之下,不过,照不穿悬崖的尽头。冷星月见此,她却笑了。这真的就是天意,今晚,也真的就是她的死期?
现在,冷星月已不再矛盾,不过,在她笑过之后,一股热泪如泉水一般涌出,铺散了冷星月满脸,就在痛苦与绝望中,冷星月轻声说道:“阿雏,对不起,阿逸,我爱你,永远都爱你,阿姐,我要陪你去,你一定要等我,在你看到我的时候,你一定要叫我一声妹妹,你一定不要说责怪我的话,阿姐,等我,等我……”
伴着这两个字,冷星月向前跨了一步,追赶着她所喜爱的月光,想要找寻她满腹亏欠的阿姐,她认为这样孤独的离去没有错,她也认为用这样的方式是洗涤自己满身罪恶的最好方法。
天上的明月依然那么冷,人间的冷星月还是那么痛苦。在最后,冷星月追赶到月光了吗?她真的得到解脱了吗?或许她真的找到自己所要找寻的,因为这个悬崖真的很深,月光都无法将其贯穿。
云萧逸做了梦,很奇怪的梦,他一连几日似乎都在做同一个梦,然而,总之待他睁开眼睛,竟然忘记自己刚才做着什么样的梦,总之,云萧逸认为那是一场噩梦,否则待他醒来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满身是汗的。
梦是关于冷星月的,云萧逸在梦境中基本什么都不记得,他惟独记得,在梦里,他看到了冷星月。
云萧逸感到了不祥,他找冷星月也找了近四个月了,冷星月刚被西门豹掳走的时候是盛夏,云萧逸至今也不会忘记今年夏日的酷热,然而现在却是秋,近深秋,树木也开始凋零了。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云萧逸一直都在打探着冷星月与西门豹的消息,也包括黎月雏的行踪,然而,云萧逸所要找的这三个人,似乎都是商量好了一样,不知他们在某一天里,竟然蒸发了。
到底蒸发在了哪里,云萧逸还是在不断地打探。
在云萧逸的脑海里也一直都在闪烁着冷星月的身影,同她相处的时光,她的眼神,她的微笑,还有她那时而所暴露出的冷冰冰的样子……那些一直都在云萧逸的脑海中闪动不停,接连不断,一时间,云萧逸真的觉得自己很傻,简直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可是云萧逸又细细想来,倘若那一日不让西门豹带冷星月走,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又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吗?云萧逸很冷静地想了几个月,直到他一想到这件事就变得不再冷静,他还是没有想出,在当时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风,很大的风。是秋风,很凄凉,这阵风可以将原本绿油油的叶子吹得焦黄,这阵风也可以将原本稳稳挂在树枝上的叶子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