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狼看着自己手中的寒刀,不过,生起了千百种的情感,是爱也是恨,有对它的不舍也有对它的排斥,异狼的内心在剧烈地跳动着,跳得越来越剧烈。
黎月雏也在看着异狼的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寒刀似乎要比异狼看着寒刀还要仔细,还要认真,或许这把寒刀真的触动了黎月雏好多的情感,其中带给他所最突出的情感便是仇恨。
黎月雏道:“既然你如此固执,一心袒护着西门豹,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异狼道:“我看你的心里哪里还有情,我看你也未必有杀得了我的本事。”
西风狂卷,残叶飘零。
天色有些昏黄,显得有些朦胧,似乎有什么东西罩在了本是湛蓝的天空上,在那刹那之间,天已变了颜色,变得叫人心神不宁,变得让人觉得似有什么在作怪,变得让人感到有些慌张。
还是那样的香,还是那样的刀光。
香气四溢,刀光乱闪。
一切都是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他们虽不是朋友,但是他们也不能成为这般水火不容的仇人。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真的是仇人,他们之间的仇恨已讲不清有多么深,他们之间的恨也道不明是什么样子的恨。
铺天盖地的尘埃,在刀光一闪又一闪之下,留下了痕迹,捕捉不到的痕迹,因为刀光在刹那间存,又在一瞬间而没,一会儿在那里出现,一会儿又在这里出现。
飘香剑变得越来越雪亮,一把木剑闪起的光芒,要比异狼那一闪而过的刀锋还要耀眼,似流星般的璀璨也如同流星陨落的那么快。
胀起的沙尘已让他们彼此间变得模糊,顿时,也让他们迷失在了这昏黄的秋色。黎月雏不清不楚,极其不理智地去报仇,异狼也只有站在那里,不情愿地奉陪到底。
这是多么无奈的一战,多么悲哀的一战,也许深陷于江湖仇恨的人原本就是无奈的,也是极其悲哀的。
“铛铛”刀剑交错声不止,他们都很疲惫,但是他们必须要承受这份疲惫,谁让他们选择了仇杀,既然选择,就不能后退,在江湖中,是不可能让人后退的。
刀锋冲着黎月雏,剑香飘向袁异狼,只可惜,刀锋有具体的长度,有具体的位置,然而剑香却是无形的,没有具体的长度,没有固定的位置,它要比刀运行的还要快,它要比刀锋还要锋利。
异狼的刀锋并没有触及到黎月雏的身体,他再想上前也已无力,因为异狼此刻大口鲜血已经喷洒了一地,他显得很憔悴,也很疲惫,也许他举着刀都很勉强,在那里稳稳地站着也很无力。
黎月雏没有收手,他似乎已经成了魔,他的眼睛是红色的,是血一样的颜色,很残忍的一种颜色,很不吉利的一种颜色,他看任何的事物都是红色的,在这个时候,他只对一种事物情有独钟,那便是血。
黎月雏猛然一用力,他向前猛然一甩剑,异狼就如同被什么给钩住了似的。也许他真的是被什么给钩住了,给控制住了,那种东西是无形的,也是让人看不到的,然而它却比有形的长鞭好使的不知道有多少倍,那便是剑香。
黎月雏驱动着剑香捆住了异狼,牢牢地锁住了他,异狼动弹不得,倘若他可以动弹,也是根据黎月雏的姿势,他的动作动,因为黎月雏在操控着剑香,同样,剑香也在控制着异狼。
异狼一脸的苍白,满口鲜血,在这个时候,他似乎连口吐鲜血的力气都没有了,鲜血积聚在他的口中,很难受,但是异狼却又不得不忍受,他的求生欲极其的强烈,也是这种求生欲,又让他在骤然之间变得疯狂。
异狼一声山崩地裂的怒吼,随之,鲜血四溅,顿时高声道:“黎月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黎月雏,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杀了我?”
异狼说的很痛苦,他说这些话想必已用出了全身的力气,他虽然很痛苦,但是他却毫不犹豫,这是他的内心之语,这是他在这个时候最想说的,黎月雏听得到,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也许,他认为自己刚才向异狼解释的够多了,固然,在这个时候便不想再说什么了。
黎月雏不仅没有说什么,他还在笑,笑的很狂妄,笑声很不羁,在笑声中没有了怅然,笑声中听不出了侠义之风,笑的很猥琐,他似乎有一种得到了天下一样的兴奋,有着那种残暴君王统领这个天下那般的猥琐。
黎月雏为什么要这个样子,他似乎真的连一点儿情也不存在了,他变了,在这两年之中,他到底变了多少,也许他的变化根本就无法用什么去衡量。
雪亮的剑,雪亮的刀锋,它们又交错到了一起,这一次,异狼已经是没有丝毫的力气了,然而,黎月雏却暴发出了他全身的力量,力量之大,也将异狼振的很远。异狼失去了重心,向后接连而退,他停不下来,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所行进的方向,幸亏他身后有一棵大树,他撞到了树上,“噗嗤”一声,异狼口中的鲜血又喷了出来。
异狼很狼狈,他自认为自己练会了寒刀上的武功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令他所没有想到的则是,黎月雏的飘香剑法竟高出了自己不少。
异狼虽然受了剑香,可是他并没有倒,即使他的身子在向前倾斜,他这个人此刻也象是喝了几十坛女儿红似的,似倒非倒。但是他还是试着将自己的重心向后,他用力地后仰,他想靠在那棵树上。
人在为难的时候都会寻找一种依靠,现在异狼只能依靠这棵大树,也只有那棵大树才能成为他此刻最有力的依靠了。
不过,那棵树却无比的冷,也在时不时地向下落着秋叶,一点儿一点儿的飘散,落在异狼的肩上,落在了异狼的眼下。
一时,异狼感到特别的无助,他觉得死亡正在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越来越近,近得让他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影子,那影子越来越长,在斜阳的照耀下,渐渐地驶向了自己。那并非是死亡的影子,那是黎月雏的影子,黎月雏在缓缓地靠近异狼,他的脚步声很沉重,踏地十分有力,异狼听的清楚,正因为如此,他的心跳也骤然间变得剧烈。
异狼惊慌地说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知道西门豹,这把寒刀是属于我的,我没有杀你的家人。”
黎月雏还是没有说什么,也许他现在不想用嘴讲什么,他只想用自己那森然的面孔,利辣的双眼去说话,告诉异狼自己的心声。
伴卷着那灰蒙蒙的沙尘,黎月雏的剑又举起,指向了异狼,异狼现在虽然很恐慌,但是他的魂依然附体,他并没有害怕到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自己什么都没有想的那种地步,正因如此,他倚靠在树上,又举起了刀。
雪亮的刀锋还在对准着黎月雏。
黎月雏这时大吼一声,可怕的嘶叫声,他对异狼的吼,似乎就想将他活生生地吞掉,连骨头都不剩地把他吃掉,他现在正对着异狼大喊,他这样的喊叫声已经发出了数次,也许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发泄。
咆哮声过后,黎月雏又是一阵狂笑,还是那么猥琐的笑容,没有改变,他似乎象疯子一样。黎月雏杀一个人很容易,他杀人本不应该让他变得如此疯狂的,难道只是因为他认为异狼是自己的仇人吗?所以在他去杀仇人的时候会暴露出他那种似乎得到了一切的疯狂。
或许不是,因为从异狼的年龄看,很显然,异狼并没有参与那段夺刀的仇杀中,黎月雏是不会不清楚的,但是,他为什么还要对这样一位无辜的人去下手,而且去杀这样一位无辜的人还会让他如此的疯狂,疯狂的显得他是那般的兴奋。
人是会变的,然而,黎月雏的改变似乎太大,大的让人想象不到,大的也让他与当年那位大义凛然,做事理智的黎月雏判若两人。
风还是那样的冷清,秋风掠过,瑟瑟的凉意,天凉人也凉,人凉由心。在这个世界上,就象黎月雏这种人的心都会变凉,变得不通人性,那么又有谁不会变呢?
有上一阵剑香,异狼闭目凝神,等待着死亡。
人在从未想过自己会死的时候,往往会感觉死亡是很可怕的,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想象不到的可怕,也梦不着的可怕,然而,当人一旦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的时候,便不会认为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了,他恐惧的则是失去。
人在面对着失去的时候,是一种不舍,更是一种留恋。
那一颗流星很美,然而给人带去的却不美,那一夜,异狼虽然看到了血,同时,在他的心中也萌生了一种期待,他也认为那份愿望是可以实现的,然而,在异狼即要被剑香所绞死的时候,他期待着两年的期待还是离自己那么的遥远,远的似乎在有生之年无法实现。
那真的是异狼的一份奢望吗?也许是,因为那明明是一场梦,自己所想的明明是不现实的东西,所以那就是一种奢望,也因此,异狼感到很失望,他觉得这个世界苍凉无比。
黎月雏紧盯着异狼那张已经变了形的脸,他很高兴,或许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高兴,因为他在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发狂地笑过,不断的狂笑,笑过了头,也笑过了火的,当他不再笑的时候,他的剑已落了下去,随之,剑香而去,在那一刹那,异狼的眼中不再有迷茫,他的身子也不再象是刀绞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