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狼看到黎月雏在拄着他的飘香剑,他的口中也溢出了鲜血,同自己一样,显得很疲惫,很失落,从狂笑到那种无比的失落,竟然没有一点点过渡。
异狼呆楞地站在那里,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他认为眼下所发生的一切要比在妖界所发生的事情还要叫人难以理解,不可思议。
这是梦吗,人生之中会存在这样的梦吗?那颗流星,两年前那颗一闪而过的流星,除了带给过异狼血腥之外,又给他带去了什么呢?他那晚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到底是希望还是奢望呢?
两年了,他们相别了两年,异狼因为她而痛苦了两年,或许不光是两年,自他们相识,自他们从妖界走出,自他们来到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他就开始进行着他那痛苦的人生。
两年前,就在这个地方,异狼看到了那半空陨落的流星,他的内心便开始祈祷着,也在期待着,他许下了在今生可以与自己最心爱的人再度相会,那个他自己都有些半信半疑的愿望。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异狼认为这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愿望竟然实现了。
这样的实现太过突兀,他们都不敢相信的,但是他们却又不得不信,这个一直在期待,而且一直在期待中而失望的愿望竟然会实现。
就在黎月雏举剑要杀异狼的那一刻,就在剑香已经将异狼紧紧地包裹住,让异狼痛苦不堪,就在异狼认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蝶儿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她将匕首狠狠地插在了黎月雏的背上,黎月雏也因为这出其不意的一刺,他的剑一下子落下,成了他的拐杖,轰然间,他口吐鲜血,直不起身来。
蝶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她得到柳贾贤那二百两银子之后,她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柳贾贤在这两年中也一直在找寻着蝶儿,更是想要杀了她这个女人的,但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却出现了,而且还在这个时候救了异狼。
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年中似乎让好多人都有很大的变化,这两年让好多人都销声匿迹,然而又在同一时间,全部现身于这个江湖,这两年真的是太奇怪了,同时也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蝶儿,真的是你?”
异狼没有顾忌面前一直要杀自己的黎月雏,他有些惊异,更多的则是兴奋。
蝶儿也在看着异狼,她的眼神很不自然,她不想这样直视着异狼,因为在看异狼的时候,她总是会有着一种摆脱不掉的罪恶感,但是,她又忍不住去看异狼,看着他投向自己的目光,忖度异狼此刻又在想什么。
蝶儿的脸色很苍白,穿着打扮很象溪边的浣女,她得到了柳贾贤那二百两后,在这两年中,过的想必也不是很好。面色憔悴,略显焦黄,已经是少了当年的那般秀色可餐了。没有了媚态,拥有的则是一种病态,看不到她的快乐,感觉到的则是她的狼狈。
蝶儿闪动着她那冷冰冰的睫毛,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说着,蝶儿便转过身去,但是她并没有走,她背对着异狼。面对着曾被自己利用出卖而又对自己如此深情的男人,蝶儿此刻又是如何是好呢?似乎说什么都不好,如何也抚平不了她那心跳的速度。
异狼绕开了黎月雏,就如同绕开了木桩子一样绕开了他,异狼根本就没有注意黎月雏,注意他此刻的姿势,此刻投向自己的眼神。自他看到了蝶儿那一刻起,异狼已然是将黎月雏当成了空气了。
异狼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蝶儿的手,她的手是那么的凉,就如同异狼刚才的内心那么凉。但是,恰恰是她那双冰凉的手,此刻在炽烤着异狼此刻那冷冰冰的内心。异狼的手也是那么的凉,也许一向是手不离刀的人,他的手永远都是那么凉,冰凉的让人不敢去触及,象冰雕一样的凉,但是,就是这么一双冰凉的手,又何尝不是给了蝶儿莫大的温暖呢?
异狼道:“不要走,好吗?”
蝶儿道:“我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异狼道:“倘若你不认识我,你又为什么会救我?”
蝶儿道:“放开你的手,我要走。”
异狼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就在这个时候,异狼似乎忘记自己身上的伤,他也感觉不到了半点儿的疼痛,或许爱真的是天下间最好的良药,无论是伤痛,还是病魔,似乎在爱的包裹中,也变得那么细微了。
黎月雏顿时转过身去,刹那间,他又将那利辣的眼神锁在了异狼与蝶儿身上。黎月雏受了蝶儿那一刀,显然是伤的不轻,否则以他的内力,不可能停手这么半天才刚刚勉勉强强地直起身子。
黎月雏虽然直起了身子,不过他无法将手中的剑在挥洒了,否则的话,他不会现在还没有出手。黎月雏已经不是那个理智的黎月雏了,所以,在他想出手,想要杀人的时候,他定然不会手下留情的。
黎月雏已然是将异狼当成了自己所不共戴天的仇人了,蝶儿救了异狼,固然,他也将蝶儿当成了自己的仇人,所以,他若要出手,绝对不会罗嗦,就象刚才异狼问他为什么不杀自己,他却不作任何解释一样。但是,他现在并没有急于出手,可见他还想再让自己所受之伤再恢复一会儿。
黎月雏道:“你们谁都不可以走。”
异狼听到黎月雏那森然的口气,不禁陡然一惊,也许还是因为刚才黎月雏那般狂野的剑法而心有余悸。异狼不知道黎月雏的伤势,也许无论黎月雏的伤势怎样,他也不想再与黎月雏在此厮杀,纠缠下去了,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要同黎月雏动手的念头。
异狼紧紧地握住了蝶儿的手,道:“跟我走,离开这里。”
“不,”蝶儿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这个地方是不宜久留的,因为这个地方的杀气太重,即使黎月雏受了很严重的伤,异狼也把他当成是一只生龙活虎的野兽,固然,异狼无论如何也是要带着蝶儿离开这里的。
其实,异狼也没有那么蠢,蠢的不知道蝶儿那好似决绝的言语是一种半推半就,他知道蝶儿对自己并非无情,她对自己依然有情,否则的话,在那危机之时,蝶儿就不会在背后刺了黎月雏一刀。
异狼紧紧地握着蝶儿的手,越来越紧,紧的让蝶儿感觉到了痛,不过,蝶儿并没有挣扎。在这个时候,她是不会挣扎的,异狼在抓着蝶儿的同时,其实她也在牢牢地握着异狼的手。因为,她也很后怕刚才自己刺黎月雏的那一刀,毕竟,她刺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黎月雏。
黎月雏看着他们彼此携手匆匆离去的身影,他想去追,只可惜,他刚刚一抬步,才意识到蝶儿刚才刺到了自己背部的经脉,固然,黎月雏也就不得不在原地盘膝打坐,自我疗伤了。
秋是凄凉的秋,人也是凄凉的人。离别虽久,然而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却永在。时间有的时候真的可以冲淡一切,有些人们在最初不认为会冲淡的东西,然而,又有的时候,时间的久去才让你真正体会到自己内心的那份不曾有过的思念。
有的时候,相比于爱,人会把恨记得很清楚,然而,有的时候,相对于恨,人会将爱永存。
在这个世界上,原本不存在什么永恒,但是细细品来,爱与恨又何尝不是这个世上所永恒的事物呢?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在它们之间又有没有绝对的界限?面对着真正的爱与恨,又有谁能看透它们呢?有的人,恨一个恨了一辈子,到头来才发现,所谓的恨也无非就是一种爱,有的人则爱了一辈子,到最后,才兀自地意识到了,原来自己的爱竟是因为恨。
能给你所爱的人那般无所适从的爱,那又何尝容易?
能对你所恨的人彻头彻尾地去恨,那又何尝不是人类的一种幸运?
异狼原本是爱过蝶儿的吗?从某一刻起,他又是恨过蝶儿吗?现在他对蝶儿到底是爱还是恨呢?异狼真的能够抛开曾经的一切,对蝶儿一点儿也不恨吗?或许不会,因为,林森与宋雨燕的死,又有谁会说与蝶儿没有一点点关系呢?
当异狼刚才第一眼看到蝶儿的时候,他是多么想与蝶儿重新来过,然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异狼却少了当时的那种心跳呢?
异狼松开了蝶儿的手,当他松开蝶儿的手的时候,蝶儿也松开了异狼的手,他们是同时松开了彼此的手,在那一刻,他们也都感觉到了,彼此相离很远。
在没有见过蝶儿的时候,异狼一直都期待着能与蝶儿重逢,他也相信自己是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切顾忌,可见到了呢?看到蝶儿那憔悴的面容,他却不想去安慰,看到蝶儿那病态的样子,在这个时候,异狼竟忘记了问她这两年过的好不好。
无语,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静的有些沉。秋日是爽朗的,然而人的内心却不爽朗,所以这里显得很低沉,很压抑。
或许,有的时候相见真的不如不见,至少不见,你可以假想相见时的那种感觉,然而相见却往往让人觉得这种场景不曾让人熟悉的,倒是显得很陌生,也叫人无比的尴尬,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难道两年的时光真的让他们彼此之间很陌生,还是在他们之间真的存在着无法抹杀的隔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