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深吸一口气.
大院儿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叶果下车第一脚就踩到了烂泥上面.
可以想见的是,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只是现在还没有拆迁,里面的住户不剩多少,远远看上去跟一座鬼城一样黑黢黢的.
柯小溪的胆子不大,平时看个恐怖片都要躲在叶果的身后.
叶果实在无法想象她是怎样克服恐惧,一步一步走到这里,一步一步穿过漆黑寂静的楼梯,然后打开尘封多年的门,最后躺在肮脏的浴缸里面.
每一步都是悲怆.
叶果深吸气,深一脚浅一脚在烂泥里面穿行,她当然记得二十年前柯小溪的家和自己的家.
在同一个单元的上下楼住着.
宋琛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东张西望.
“这里是什么破地儿,跟个鬼屋一样.”
“差不多就是鬼屋.”叶果的声音冷冷的从前面传过来,就像这黑夜一样情绪莫辨.
“前面一栋楼莫名其妙烧死过人,后来我跟柯小溪还一起去探险过.柯小溪的家就在楼上跟那栋烧死过人的楼对着.我们还从浴室里面偷窥过当时的场景.虽然那时候火已经灭了,但是我们可以想象.”
就像她现在可以想象柯小溪当时的心情一样,想着想着,就不忍心再往下想.
只有三楼的距离,叶果却走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左手边的那扇门朱红的漆已经掉的斑驳,变成了一种黑红的颜色,还上了锈.一股难闻的味道从楼道的深处弥漫出来.
宋琛这个娇贵的公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扶着栏杆一通干呕,干呕之后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扶着栏杆的手像触电一样缩回来,拼命地甩啊甩.
叶果倒是不讲究这些,她小时候就长在这里,她知道这门曾经是多么的干干净净,她甚至知道走廊深处应该有一把摇椅,邻居爷爷没死的时候经常坐在摇椅上看风景.
随着大院儿里老一辈的人一个一个相继离世,孩子们一个一个长大成人,宛如一个社会的缩影,大院也逐渐破败下来,这是时代更迭的必要.
叶果推开门,门没锁.
很多人自杀的时候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比如说吃安眠药的人通常情况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示威或者示爱.
这样的人吃药之前甚至会打一通电话.专等接到电话的人匆匆推开门之后,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可怜无助的样子.
柯小溪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叶果知道.
上一世就是这样的场景,柯小溪自杀的当天并没有锁门.第二天楼道里仅存的几个居民看到门开着,觉得蹊跷,怀疑是有小偷或者强盗进来,搞不好还是个流窜杀人犯.于是报了警.警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已经凉透了的柯小溪.
她并不是一个想要等自己死掉,很多天发臭变质影响别人报复社会那个样子.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变死,然后很快被发现,很快被火化,很快将自己还给这个世界.
叶果踉踉跄跄的跑进里面.熟门熟路的找到浴室踹开门,遇事破败的帘子居然拉上了.
“小溪.”老房子早就没电了.叶果颤抖着嗓子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宋琛在后面打亮了手机的手电筒.
不开不要紧,这么一开,叶国的眼睛赫然出现一个人影.原来她跟她之间的脸已经贴的那么近了,只是因为眼睛还没有适应全封闭的黑暗,所以才没有看出来.
叶果尖叫了声,一下子窜了起来.
柯小溪面色苍白,双眼紧紧的闭着歪在浴室里面,但是鼻翼轻轻的动,让叶果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还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