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些事情真是挺奇怪的,让你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
郑亮始终在说着酒话,依娟怎么跟他解释也解释不通,一门把她叫雅丽,就是不能醒过来。
可她一说电话是雅丽打来的,雅丽回来了,这回他也知道坐在身边儿跟他说话的是依娟了,慌慌张张地问:“在哪儿?雅丽在哪儿?”
就像睡懵了的人还在梦中那样,用手身前身后地摸着,“在哪儿?在哪儿呢?”
依娟一把拉住他,说:“在电话里呢。”说完,就把电话递给他“你快跟她说说话。”
已经清醒了的郑亮扑上前去,恶狠狠地一把把依娟的电话夺了过去。
那急切的样子,就像饥饿到了极点的人几乎就要死掉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举着一个馍馍,一个能让他挽回生命的馍馍那样,饥不可食似的把电话抢到了手中。
郑亮把电话抢到手里,刚想说话,不知为什么,突然又停了下来。
停下来他又把电话贴在自己的脸上,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深情地贴着,贴着,再贴着……
只看他眼睛里的泪水突然涌出来,大滴大滴地,顺着眼角,掉了在身上。
急得依娟在一边直跺脚,在一旁心急火燎地说:“亮子,你倒跟雅丽姐说话呀?”
郑亮眼睛没往起抬,眉头紧皱着,眼泪还是那么大滴大滴地掉着,还是没有说话,就是那么把电话在耳朵上紧紧地,亲亲地,深情地,贴着。
活活贴了有十分钟那么长,才轻轻地,轻轻地,把电话的接听键捏了下去。
然后,把电话捂到胸口上,扑到依娟的脸上,很很地亲了一口,泪流满面地躺下了。
当郑亮把电话按下去的时候,依娟的心几乎碎了。
亮子呀,雅丽没了的时候,你不怕千辛万苦,四处奔波,一心想把她找回来。
当你喝醉了酒,抱着我呼喊雅丽的时候。当我为了把你追到手,用各种言语点播你,你却不明白,等明白过来说出那掏心肺腑的话:“只要雅丽一天存在在这个世界里我就等,我的心永远是她的。”的时候,我多么为雅丽高兴啊,就这么一个好男人,一个为了爱情死心塌地不变心的好男人,让你遇到了,你不珍惜,多可惜呀!
而今天你回来了,打出的第一个电话是我,而不是他。多让人不可理解!
亮子,你接过电话没说话,我依娟理解你。
可理解归理解,一看他那痛苦的样子,依娟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就说:“亮子,你是大男子,大男子就得要有大肚量,她不主动你主动点儿,去找她,当她面说,你爱她。”
“不,”郑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不能找她。”
“为什么?”依娟不解地问。
“不为什么。”郑亮一边轻轻地摇着头,一边说。
“那你还爱她吗?”依娟不解地问道
“爱。”郑亮毫不犹豫地说,“我爱她的心永远不会变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依娟激动了,侃侃地说,“她回来了,不但是回来了,而且是被陈龙飞折磨得遍体鳞伤回来的,事实证明,她错了。只要你还在爱着她,这个时候,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把她找回来。”
“不去。”郑亮冷冷地说。
“不就是她过去背叛你了吗?不就是她把你扔了吗?背叛了有什么了不起,扔了又什么了不起?现在她不后悔了吗?事实不是教育了她吗?后悔了,教育了,你把她找回来不就得了吗。”依娟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有说不完的话,已经侃侃而谈了,“你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要小肚鸡肠,是男人就要宽宏大量。主动把她找回来,她会永远感激你的。”
郑亮那边却像一点儿情绪都没有一样,轻轻地,又深有感触地说:“依娟,感激不是爱,爱比感激更值钱。光靠感激是不行的。”
“那你要她怎么样?还要她给你三叩首,要她给你认错,要她给你赔礼道歉?”依娟的情绪已经爆发了,她冲动地说。
“那倒不用。可她最低也得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她跟那个人没戏了。电话打给你不打给我,什么意思?”郑亮理智地说。
是啊,郑亮问得对啊。
这时候,依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起来郑亮也是这么想的,不怪他,真的不怪他。
怎么办呢?依娟犯起了难。
当她又一次想到郑亮是那么爱雅丽,那么地痴心不改,她还是可怜起郑亮来。
就操起电话,打给雅丽:“雅丽,”依娟自认识雅丽以来,从来都称呼雅丽是雅丽姐,没有过这么直呼大名的,可今天她就这么叫了,“你是不是应该过来看看郑亮?”
看起来雅丽那头挺为难,停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改天的吧。”
“你是不是跟前有人了?”依娟说话从来都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
雅丽在那头想,有人?他要是我的人就好了,可惜人家家里还有个破媳妇呢,要是没了那个又破又疯的媳妇,说不定他就可以说是我的了。她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说:“没有,没有。”
“那为什么不过来?”依娟毫不退让。
雅丽无可奈何地商量着依娟,说:“好妹妹,你让我歇歇。”
依娟干脆直截了当了:“不来可以,那你说,你还爱不爱郑亮?”
这话问得太直白了,可让雅丽犯了难,咋说呢?说我不爱他吗,就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能说得起吗?
说爱他吧,可她眼前还有个让我动了心的人呢。
不说吧,依娟那边催得多紧那,几乎是在逼她的供呢,想支吾都不行,就得直截了当说爱或不爱。
没办法,雅丽只好说:“依娟,你让我考虑考虑。”
说完,急急忙忙就把电话撂下来。
你不是把电话撂了吗,那好,你能撂电话,那我就能去你家,咱们就当面鼓对面锣,把话说个清楚好了。依娟上前一把把郑亮拉住,说:“跟我走。”
“哪儿去?”郑亮被依娟拉得愣愣的,问。
依娟说:“咱俩现就去找雅丽,让她当着咱俩的面说清楚,到底还爱不爱你?爱,她就好好地跟你处朋友。不爱,那你就是我的了。”
郑亮苦苦一笑,说:“依娟,你去吧,我不去。”
“为什么?”依娟问道。
“我怎么说?”郑亮很为难地摊开双手,说。
“尿包!有什么不好说的?直说。”依娟向来都是心直口快,她说,“好,你不去就不去,我去,你不敢问就不用你问,我敢问。”
屋外,蓝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铺满大地。清风一吹,把草地上的青香气味儿轻轻地轻轻地飘出来,让人们立刻就觉得心旷神怡。
屋内,一缕缕水一样的光芒透过明亮的大玻璃射进屋来,让人感觉到心情无比欢乐。
一盆盆人工自养的鲜花在争芳斗艳,飘出比窗外草的芳香更加诱人的味道。
雅丽家多少天来的寂静,沉默一扫而光,突然间,一阵又一阵的欢笑声在小小的屋子里骤然响起。
雅丽正跟妈妈包着饺子,“咣咣咣”的敲门声让两个人很惊奇,谁呢?雅丽把门往开一推,抬眼一看是依娟,顿时脸色就变了。
依娟的脚门里一只门外一只的还没站稳呢,她就呼地一下子,整个身子扑了上去,两只胳膊飞鸟展翅那样往开一张,紧紧地把依娟抱在自己的怀里。
随之而来的是,满屋里的人都听见了,雅丽“哇”的一声,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依娟脱了鞋还没等她找到拖鞋也抱住了雅丽,就那么光着脚,包也没拿下来,跟着哭上了。
顿时,屋里两个人哭声大振。
两个女孩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哭得像决了堤大水一样,肆无忌惮,倾泻而出。
你捶着我,我捶着你,跺着脚,拍着胸,哭作一团。
把站在一旁的妈妈和父亲哭懵了,愣愣地站在一旁无法插言。
这两个丫头怎么了?不但见面就哭,而且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捶胸顿足。
完全不像过去那样,见了面就疯,就乐,就连说带笑。
罗思成谁然不认识依娟,可是,从她们俩的举动来看,已经完全明白了两个人为什么哭得这么痛心,哭得那么不可遏制了。
正在满屋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两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大哭不止的时候,依娟终于说话了:“姐,你可回来了,你知道我们都怎么找你了吗?”
雅丽只是哭着,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而且越哭越厉害,越哭越痛心的样子。
依娟继续说着:“你要再不回来,我们俩也要跟你去了,咱们是多好的朋友啊?你咋就这么狠心,说扔就把我们让了,你就舍得?”
这话说得两位老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那都哪儿的话呢?
哭了一大气,依娟说:“我还没进屋呢。”
雅丽撒开了手,依娟穿完拖鞋一抬头,看见了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脑袋就迅速一转,谁呢?
想着对方是谁她就又抬眼又细细地瞅了一眼那个陌生的男人,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