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月平时也是个大忙人，有个公司手底下管着一百多号人，是不是还要全国乃至全世界到处跑，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照顾这一个病人，所以他不得不跟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的程昱打好招呼。
“不如，我帮你找个护工吧。护工更专业，照顾的肯定比我好。”他坐在程昱的病床前小声询问。
“随便。”程昱已经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终于不用光着身体被人瞻仰了，只是背上的伤口需要时间才能好，他只能趴着不能躺着。
伤口上过药之后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疼了，只是人一直趴着很难受，还有为了防止伤口发炎，程昱不得不输入消炎的药水，这会让他有需要上卫生间的需求，可是现阶段他的人却不怎么能动。
“要喝水吗？”江近月看到他的嘴巴都干起皮了，便问。
程昱虚弱地摇摇头，为了他自己的膀胱着想，他决定少喝水。
“老爷子是用什么揍得你啊？”江近月抬手掀起程昱背上的一小片衣料，“竟然能把你伤成这样。”
“你能？当初是被什么揍的。”程昱反问。
江近月当年的光辉事迹，他也是知道的，每一次江良征和江近月吵架的时候，都会把当初的事情拿出来说一遍，程昱听多了就记住了。
“皮带吧。那么长时间了，都快忘了。”江近月说。
“哦，那我比你好一点，我是手杖。”
“手杖？”江近月惊讶了，“那手杖上可都是木疙瘩啊！”想一想那一棍子的木疙瘩捶在身上的感觉，江近月就浑身一哆嗦。
“还好，没你的皮带优秀。”程昱说。
“还是你更强。”江近月冲程昱竖起大拇指，“毕竟那手杖，是不可能被打断的。”
“那你当年把皮带打断了吗？”程昱问。
之前他从来没问过江近月这方面的事，现在自己也遭遇一次，倒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当然没有。”江近月挑眉，“当年我可是有人护着的，老爷子教训我那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毕竟他可没被揍得直接进医院了。
所以他被揍成现在这幅样子，是因为没人护着吗？程昱蹭了蹭枕头，转了个头不想看江近月。毕竟当时江近月可是唯一一个可能会护着他的人，结果这厮半路逃跑了。
“我那个时候是年轻气盛不服管，一心只觉得他的管教很烦人，一直都存在很强的抵触情绪，所以最后才会爆发。可是你是为什么？从小到大不是一直很听话，他都是逢人必夸你的，可见有多喜欢你了，结果你现在来这么一出，他不生气才怪呢。”江近月摸摸程昱的头，抓乱了他整齐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过抵触情绪呢？”程昱拿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拍开江近月在他头上作乱的手，“大人养孩子就像是在雕琢一件属于自己的作品，在作品上倾注自己全部的爱。可是他不知道，当时间慢慢过去，这件作品就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灵魂。当作品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的时候，它就不愿意再被人雕琢了，它想自由生长，所以就有了矛盾。”
“只是，有的人把矛盾摆在脸上，有的人把矛盾藏在心里。”江近月微微叹息一声，为当初的自己，为现在的程昱。
“其实我是想偷偷的，但是没成功。”程昱无奈地一笑，他没想到江良征会去查他的志愿，并且还给他更改了。
“你这还叫偷偷的。”江近月给了他一脑崩儿，“把全家人都惊动了，大家跟着一起着急，老爷子还大发雷霆，半个客厅都给砸了。”
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儿，但是已经过去并且成定居的事情，程昱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了。
有时候他都会怀疑，江良征会为这件事生那么大的气，到底是因为程昱还是因为他自己。是生气程昱忤逆自己，还是生气自己的教育很失败，期望总是会落空。
“你也别怪他，比起你跟他对着干，他其实更生气你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江近月看着程昱尚且稚嫩的脸，连他也觉得程昱放弃面试，是一个太过冲动的举动，“你放弃面试就等于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放弃了你十二年寒窗苦读的付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是啊！就这么放弃了，是挺幼稚的。”程昱说。
这些道理他当然都懂，只是他没法办欺骗自己，他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无动于衷。他故意不去参见面试，其实只是因为想要报复，你篡改了我的志愿，那我就让你的希望落空。就是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
“之后打算怎么办？想过吗？”江近月问他。
“姥爷在找人托关系呢，哪用得着我操心。”程昱自嘲。
“他还没有放弃？”江近月皱眉。
“嗯，他还想让我去当兵。”背上的伤口凉凉的，可能是药起了效果，程昱将扎针的那只手摆在床头，看着药水顺着细长的管子流入血液里。
“他倒是全想好了啊，坚决不肯放过你。”对于江良征的决心，江近月也挺无奈的，他的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能够被人劝动的人，“你呢？就选择接受他的安排？”
“再说吧。”程昱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闭上双眼，“车到山前必有路。”
船到桥头直然直。
这一觉，程昱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可是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才两个小时，天才刚刚黑。
输液的药水已经挂完了，手背上的针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护士拔掉了，只剩一下一块胶布还贴在那里。程昱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小腹有点涨，可是医生交代他暂时不能下床，而且他也真的不太能直立行走。
“你醒了。”就在程昱左右为难，想着是起身更困难，还是憋尿更困难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了。
他转过头，发现方瑞雪正端着一个饭盒站在病床边上。
这就是江近月说的要给他找的护工吗？程昱一脸疑问。
“他给你多少钱？”他问。
方瑞雪：“嗯？？？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