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给你钱？”程昱觉得江近月有点过分了。
“为什么要给我钱？谁给我钱？”方瑞雪一头的雾水，“你给，还是小江叔叔？”
方瑞雪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让程昱意识到可能是他自己想岔了。
“谁让你来这儿的？”他问。
“小江叔叔啊。”方瑞雪回答，“他说你住院了，没人照顾，让我有时间就来看看你，给你送饭。”
“不用你照顾。”程昱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
“没关系的，只是送个饭而已，不麻烦。”方瑞雪将自己带来的饭盒一一打开，然后对还把脸埋在枕头里不动的程昱说：“小江叔叔你的饮食要清淡，所以晚饭就只煮了稀饭，搭配两个小菜。你现在饿吗？要不要先吃饭？”
“不只是送个饭而已。”程昱把脸稍稍抬起来一点，看着方瑞雪说，“很麻烦的。”
方瑞雪一愣：“哪里……比较麻烦。”
程昱看着方瑞雪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干脆心一横：“我需要上厕所，但是我不能动。”
方瑞雪的脸瞬间爆红，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一双筷子，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然后非常不好意思地把眼神从程昱的脸上移开。
“所以，江近月走之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比如说人？”程昱问。
“我、我去外面帮你问问。”方瑞雪慌乱地把筷子往桌在上一放，立马跑出去问人，可能是因为太慌张没看清路，还哐当一下撞到了门。
程昱在她身后看着她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到处乱撞，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事实证明江近月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他离开之前已经给程昱找好护工了，只是因为他交代了，房间里有其他人的时候程昱不需要他，所以那个护工就一直在外面坐着，没进去。
“我帮你找个轮椅，然后推着您去您看可以吗？”了解到程昱上厕所的困难之后，那位男护工给他出主意。
谁让他的雇主是一个爱讲究的人，就是不接受用尿壶呢。
“不用，你扶我过去就行。”程昱自认为还没到需要坐轮椅的地步，就是腿有点使不上力气，加上背上的伤口在行动事会被扯到而已。
“您确定可以吗？”护工有些担心。
程昱点点头。这点疼痛他并不是不能忍。
“那你小心一点。”在一旁看着他的方瑞雪表现得比他自己都还要担心。
江近月叫她过来的时候只说了程昱受伤住院了，但并没有说的很详细，所以方瑞雪以为程昱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伤得比较严重。
“没事。”程昱对她笑了一下。
江近月平白无故就把人叫来，还让方瑞雪来照顾他，如果不是他现在伤着，程昱真的很想把江近月的脑子掰开，看看他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皮外伤，没你想到那么严重。”解决完生理需求，面对一脸担忧拿着勺子想要对他进行喂食的方瑞雪，程昱的眼角抽动了两下，然后果断地拒绝了。
“可是你都不能动。”
“那是因为伤在背部，只能趴着，乱动的话会扯到伤口。”程昱解释
“那怎么办会伤到后背，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了吗？”方瑞雪问。
“算是吧。”程昱顿了一下回答。可不就是从高高的地方摔下来了么。
“真的只是皮外伤吗？确定没伤到骨头吗？要不要我跟干妈讲……”
程昱抬头看方瑞雪一眼，方瑞雪就自觉地闭上嘴巴不说了，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了，可是她实在是有点被程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吓到了。
那时候程昱睡着了，可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一直是锁着的，像是在烦恼什么，抑或是痛苦什么。嘴巴干的都开裂了，而且嘴唇上有很明显的伤痕，连血迹都还在上面，更不用他苍白的脸色了。方瑞雪不是没见过程昱累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只是累，和现在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的程昱还是很不一样的。
无所不能的程昱也会生病受伤，也会倒下，方瑞雪就是看着这样难得脆弱的程昱，心里生出了一丝丝的心疼，然后不断地缠绕，最后在她的心里打成了一个结。
“真的只是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要相信医生的话。”
方瑞雪点点头，一医生的话她当然是信的。
“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让干妈给你做。”临走前她问程昱。
“不用了。”程昱说，“医院有食堂，我这里也有护工，你不用管专门过来送饭，也别听我舅舅的。”
“还是要的。”方瑞雪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从来都是受你恩惠和照顾多，难得有一次可以回报你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浪费的。”
“那随你吧。”程昱释然一笑。
方瑞雪从前最喜欢对他说“谢谢”，现在“谢谢”倒是不说了，都被记在了心里，就等着有一天能将这些语言转化为行动。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车站里的广播开始报站，江清月牵着程晟的手走下火车，月台上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晟宝儿，牵住妈妈的手，一定不能松开，知道吗？”她弯下腰对程晟嘱咐。
程晟点点头，将手里握着的江清月的两根手指又攥紧了些。
江清月不是不想抱着孩子走，只是她刚连上了三个大夜班，才能调出两天休，身体已经处于超负荷状态。而且程晟今年都上小学了，不仅长了个儿，体重也增加了，她现在已经越来越抱不动了。
江清月牵着程晟随着人流出站，她的心里明明着急的不得了，可是脚下的步伐却不得不稳稳当当不急不慢。程晟知道妈妈是要带他去找哥哥，所以一路上都很乖，不吵不闹，就连腿短步子小的他，也一直都是小跑着跟上江清月的步伐。
出了站，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市中心一个小区的名字，江清月揽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程晟，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的，重得好像是要破膛而出一样。
等见到了程昱，她一定先要好好地骂上一顿，才对得起她这些天的魂不守舍和一路的风尘仆仆。江清月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