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喘着气跑下楼，到处都没有程昱的身影，只有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颗星，闪着微弱的光芒昭示着它的存在。
没有发现程昱的身影，证明他并没有因为生病突然晕倒，方瑞雪本该放心，可是她突然又想到电视上经常报道的半夜被人打劫的新闻，越来越多的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她的脑海里。
就在她脑补过度，已经联想到程昱被人绑架分尸的时候，拐角处的阴影里走来一个人。
这条街上的路灯很暗，刚下过雨的天上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所以门口的能见度低，方瑞雪根本就没注意到房子的拐角处可以藏人。
“出来干什么？”程昱走过来，看着蹲在地上的双手抱头的方瑞雪问。
方瑞雪蓦然回头，就着不那么明亮的光，程昱发现，方瑞雪仰起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
她哭了。
“你……”程昱一时踯躅，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猛然间他的腰间一紧，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往后退了半步。方瑞雪突然冲过来，抱住了她。
程昱一时间愣住了，双臂僵在身侧，觉得抱上去也不是，不抱上去也不是。
方瑞雪哭得很凶，胸口的一片衣服很快就被她的眼泪打湿，最后程昱只能选择什么都不做，保持安静让方瑞雪一次哭个痛快。
方瑞雪哭起来就跟她的人差不多，默默无声的，如果不是眼泪还在流，程昱都不知道她在哭。等她哭够了小声地抽噎了一下，程昱低头一看，胸口已经湿了一大片，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泼了水。
方瑞雪哭够了冷静下来，就开始懊恼和后悔。她现在不仅仅是矫情了，还很丢脸。
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莫名其妙地哭，如果把她和程昱调换一下位置，估计她能比程昱更加的无措。
“为什么要生气呢？”程昱问方瑞雪，更像是在问自己。
方瑞雪不回答，他就自问自答：“是应该生气，不然把气都憋在心里，该把自己憋坏了。”
躲在角落等着方瑞雪追出来的时候，程昱想了很多，但好像又什么也没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躲起来，当时他就是那么的笃定，笃定方瑞雪一定会追出来，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别扭的小朋友。”他揉揉方瑞雪的后脑勺，最后说。
方瑞雪擦干脸上的眼泪，红着脸冲程昱努努嘴：“狡猾的成年人。”
只是哭了一场，方瑞雪就不生气了，心里那些莫名的委屈，仿佛都随着眼泪流干净了。她和程昱两个人站在墙根，一起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又冒了好几颗出来了，明天应该是晴天。”方瑞雪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说。
“这一年就要结束了，有想好要考哪里吗？”果然无论何时，程昱都摆脱不了“家长”一般的身份，不过方瑞雪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煞风景。
“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她说。
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求之不易的，她很满足，不奢望更多，顺其自然就好。
“男朋友呢？是打算和他考到一处去吗？”程昱平静地问。
“哈？”方瑞雪的头顶缓缓生出一个问号，她先是疑惑，然后立马就换成惊恐，举着手对着程昱说：“我没有早恋！我发誓！”
程昱忍不住扶额，然后突然闷闷地笑了。他是为什么要信言维的鬼话，觉得方瑞雪会在学校里谈恋爱，小朋友对学习的疯魔程度，估计比起他来还要更甚。在方瑞雪的心里，努力学习考大学，努力赚钱存小金库，都要比青春懵懂，谈情说爱来得重要的多。
大概在她的心里，谈恋爱是被列到了最不重要的那些事项里面的。
“回去吧，有点冷了。”程昱收敛起笑容，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说。
“哦，那你呢？”
“回酒店，明天早上给你送早饭。”程昱说。
这一次方瑞雪没有口是心非地说不要，其实她心里还是很享受程昱类似于弥补的照顾的，她安慰自己说就当是程昱在跟她道歉了。
不过程昱不回家非要住酒店的行为，让她心中有一丝丝的疑惑。
“你跟家里人吵架了？”能吵到有家不回的程度，那估计是很严重的。
“没有，小朋友别整天没事瞎琢磨。”程昱推着方瑞雪的后背把她往门口送了两步。
“我不是小朋友。”方瑞雪撇了一下嘴说，“我很忙的，没空瞎琢磨。”
看着方瑞雪进门，在门关上之前程昱突然问了一句：“来绿城大学怎么样？老牌名校了，教学质量好，环境也不错。”
“哦。”方瑞雪应了一声，关上门之后就靠在门上偷偷地笑了。
抛开“老牌名校”、“教学质量好”、“环境不错”等优点，绿城大学最吸引方瑞雪的地方，大概还是程昱也在那里吧。
这又是一个约定，就跟之前那些“考进年级前一百”一样，只是这一次，程昱没有威胁方瑞雪说达不到就会有惩罚。因为他们之间所有的约定，方瑞雪一次都没失信过。
加油吧！方瑞雪给自己打气，头脑瞬间就清明了，她觉得自己还能上去把那张半途夭折的数学卷子拯救一下，她顿时就有了酣战到凌晨的决心。
“小雪，是小昱走了吗？”李兰芳披着外套出来问。
“嗯。”方瑞雪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梯，李兰芳正站在房门口看着她。
“是不是要休息了？”李兰芳问。
“还早，我要再做一会儿题。”方瑞雪说。
“那要不要给你煮点宵夜？”
方瑞雪摇头，晚上吃的馄饨还没有消化完呢，而且吃饱了真的很容易犯困，饿着反而能让大脑更清醒。
“那我今天就跟妈一起睡了。”黄晓云从李兰芳身后探出头来说。
方瑞雪要挑灯夜战，黄晓云开着灯就睡不着，所以她就不回自己房间打扰方瑞雪了。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除了方瑞雪在稿纸上演算发出的“沙沙”声，四周竟然听不到半点声响。有了明确的目标，方瑞雪下笔有如神助，连最后一道大题，都在卡壳了十多分钟之后，被她顺利地解了出来。
“原来程昱还有这种功效吗？”她满意地把试卷都收起来，安心地躺在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写字台上的台灯还亮着，可是方瑞雪已经想不起要关了，她很迅速地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