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别人交了男朋友,她只是在放学的校门再次见到等在那里的程昱的时候,心里明明很开心,但是脸上却偏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是让你别来的吗?”她口是心非地抱怨。
“你可以当作没看到我。”程昱从方瑞雪的肩上取下书包,让她先走,自己跟在后面,“今天作业多吗?”
方瑞雪点头,一边慢吞吞地走着一边提着路上的小石子。
“抬头,看路。”程昱拍一下方瑞雪躬起来的后背。
方瑞雪打了个激灵,后背抖了一下,脖子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芳姨给你煮了鸡汤混沌,回去之后可以多吃一点。”程昱让猫炸起了毛,又赶紧顺了两下,好把她的毛抚下去。
“晚上吃多了容易犯困。”方瑞雪说。
“那就早点睡。”
方瑞雪在夜色里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指着书包对程昱说:“那里面的作业全都归你了,正确率不能低于百分之九十。”
程昱拎了拎书包,感受了一下手中的重量,抬手就想要弹方瑞雪的额头,结果被她偏头躲开了。
小朋友还堵着气了,都一天了也没顺下来。
饭馆关了,李兰芳突然清闲下来,令她有些不习惯。好在黄晓云也辞了工在家闲着,母女两个人作伴,在一起聊聊天也不会觉得寂寞。
人清闲了,李兰芳又有了功夫来可劲儿囤食物了。正巧赶上程昱回来了,李兰芳一见到程昱就心疼得不得了,在绿城待了两年多,程昱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摸后背,除了一身肋骨啥也没有,抱着都嫌磕人。
方瑞雪还没进门就闻到浓郁的卤汁香,她闻着味道一路走进厨房,果不其然,李兰芳正在厨房忙活着卤东西。
“回来啦!锅里热着鸡汤,让你晓云姐给你下碗馄饨,吃完了再去学习。”李兰芳盖上锅盖,看了下火说。
方瑞雪不想麻烦黄晓云,自己揭开小煤炉上的锅子,找到包好的混沌,抓了一把往里丢。
“你要吃吗?”她问一路跟着她到厨房门口的程昱。
“小昱也饿了?馄饨不管饱,姨给你下碗面条吧!”李兰芳说着就要去拿面。
“芳姨,我不饿。”程昱连忙出声阻止。
方瑞雪的手一抖,将一整盒馄饨全都倒进了锅里。
“下多了,一起吃吧。”她一脸无辜地端着盒子,在氤氲的热气中望着程昱说。
为了给方瑞雪腾出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每当这个时候,黄晓云都会待在李兰芳的房里,所以此时房间里只有方瑞雪和程昱两个人。
方瑞雪一个人霸占着整张写字台,桌面上摊着一张数学试卷,而程昱则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方瑞雪的物理卷子,一边看一边帮她订正。
用红色的圆珠笔圈出几个方瑞雪的错误,程昱抬头望了一眼。方瑞雪的后背挺得笔直,笔头抵着下巴,眼神盯着卷面,和十分钟前他看到的姿势一模一样,脸低头的弧度都没有变。
“怎么了?卡题了?”程昱对折了试卷,起身走到方瑞雪身后,低头往桌上看。
方瑞雪正双目放空的发着呆呢,程昱突然走过来她一点准备也没有,面前的试卷也来不及遮掩。
那张可怜的数学试卷,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它只有前面的几道选择题被方瑞雪填上了答案。
“想什么呢?效率这么差。”程昱终于逮着机会,曲指敲了一下方瑞雪的额头,这一次他可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方瑞雪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捂着额角愤愤地看着一脸悠闲的程昱,跑得不见踪影的思绪终于被疼痛拉了回来。
“你干嘛!”她一脸不耐地看着程昱,鼻子微皱,笔在纸上无意思地画着圈。
程昱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任由她看着,直到方瑞雪看够了,自己不好意思地转过脸,低头不知道是研究题目,还是研究桌子上的木纹好不好看去了。
“如果今天状态不好,就早点休息,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程昱把屋里试卷放下,想要伸手摸摸方瑞雪的头,却又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这是方瑞雪第一次跟他生气,他没经验,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都说了不用你辅导。”方瑞雪鼓着嘴,迅速地拿笔在稿纸上演算,可是算来算去却得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数字,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确答案。
“这里,公式用错了。”程昱指着稿纸上的一串数字说。
方瑞雪把手里的笔一松,她现在的脑子就跟一团浆糊似的,哪里还能记得什么正确的公式。她干脆放弃了,不写了。
程昱原本还以为借着这个小契机,两个人可以稍微缓和一下气氛,可是现在看来可能是更糟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刺激到了方瑞雪的自尊心,让小朋友的脸气得跟青蛙一样鼓起来了。
“我先回去了。”程昱双手插兜,看着方瑞雪的后背说。
方瑞雪端坐在桌前不动如山,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等到脚步声响起,程昱拉开了房门,然后关上,楼道里传来声音,方瑞雪才松懈了一只紧绷的后背,肩膀都有些发酸了。
等到楼道里没有声音再传出来,她迅速地推开椅子,三两步跑到窗台口,揭开窗帘的一脚往下看。
她等待着程昱身影在楼下突然出现,就像昨天一样。
可是她候在窗前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程昱的身影,程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又或者她们家附近还有另外一条她不知道的路?还是,程昱突然身体不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晕倒了?她可没有忘记,程昱还生着病呢。
明明上一秒还对着程昱百般嫌弃,可是下一秒却又有一万分的担心。
方瑞雪狂奔下楼的时候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她觉得自己矫情,特别矫情,可能是把未来几十年的矫情全都一次性用光了。方瑞雪讨厌这样的自己,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这些委屈,全都来自身后的这个人。
其实说白了,她就是在怪程昱,怪他那天早上不接自己的电话,怪他,两年多不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