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城大学的星火社团是一个老社团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平时在学校里低调的不行,只有每年夏天会争一下存在感。因为那时候星火社会在全校范围招收志愿者,到山区进行支教活动。
X省是全国著名的贫困省,因为地形原因,这里多山少地,不管是农业发展还是工业发展,都远远落后于地理位置好的省份。唯一可取的大概就是环境优美、空气质量好,可是因为交通不便,旅游业到现在也还没形成规模。
崎岖的山路让方瑞雪犯了晕车,半路上她已经吐过一回了,将早上吃的两个包子都吐尽了不说,连昨晚的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同行的一位负责他们的组长也准备了晕车药,可是那要对方瑞雪根本就没用。
“还能坚持吗?”看着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的快要晕过去的方瑞雪,吕小姜担忧地问。
方瑞雪晃了晃脑袋,强忍着不适问吕小姜:“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快了!”坐在她们前排的组长转身回答道,“在过两个岔路口就到镇子上了,还有……”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一块老式的表,“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
星火社这次到X省支教的学生差不多有五十多个,这五十多个人以小组为单位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区。两个带队的老师分别跟去了两个最远最偏的组,而方瑞雪和吕小姜所在的组,是由两个大三的学长学姐带队的,一共8个人,要去两所不同的学校。
“一个镇上有两所学校,那还不错啊。”同行的一个组员说。
“之前也是只有一所的。”那个带着眼镜的看起来有些瘦小的组长说,“因为这个镇子非常大,村与村之前隔得很远,交通又不方便,所以这里的孩子们上学要走很远的路,从天还没亮就出发,走上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学校。后来就有人为镇里又捐了一所学校,这样镇上的孩子们就可以根据家里离学校的距离,选择就近的学校就读,也正是因为这样,原本就稀缺的师资在这里就更缺了,所以我们才会来这里支教。”
这个镇子是绿大星火社定点扶持支教的镇子,组长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对这里也算很熟悉了。
组长沿路向第一次来的组员们介绍着学校里的情况、镇上的风景、农家的美食,渐渐的,这些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学生们就听得入迷了。只有方瑞雪因为晕车难受,一路上什么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坐得不是车,而是一条漂洋在大海中的一条小船,一个浪头打过来她就被淹没了。
车子“吱呀”一声停在灰扑扑的道路边,方瑞雪没等车彻底停稳,就第一个冲了下去,然后弯腰扶着膝盖在路边干呕。
这一路颠簸过来,她的胃早就吐空了,现在呕出来的也只是一点点的酸水。
吕小姜跟在她身后拖着两个人的行李,一时腾不出手,只能从言语上给予安慰:“好一点了吗?小玉姐说我们休息一会儿在镇上吃完饭再去村里。”
“我、我不、不吃饭了。”
方瑞雪对这路边的荒草又干呕了几次,胃部的翻腾才终于渐渐消了下去,她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吧,深吸一口这山间的空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饭一定要吃的,不然你待会儿就没体力到村里了。”组长也走过来,递给方瑞雪一瓶水。
“小玉姐,我们去村里也要坐车吗?”吕小姜有些担心地问。
虽然她不像方瑞雪一样晕车晕得那么厉害,但是这样一路磕磕碰碰地过来,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结果组长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刚喝下一口水的方瑞雪脸唰得一下又白了。
“我们坐老乡的驴车。”组长笑嘻嘻地看着两个人说。
方瑞雪和吕小姜同时松了一口气。
说是镇子,其实只有一条坑吭哇哇的土路,路两边几排低矮破旧的房屋,连一栋楼房都没有。
这里比方瑞雪记忆中的耀新镇还要更破旧、更贫穷,而吕小姜则是第一眼就被震撼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生活在如此逼仄颓败的地方。
虽然房屋破旧,但是人却很热情。一位镇上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带他们走进了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像样一点的饭馆。
席间那个工作人员一直在他们说着感谢的话,这样一行平均年龄也就二十岁的年轻学生们有些汗颜。
饭馆门口趴着一只猫,是一只最普通的狸花猫,看毛色已经失去了油光滑亮,是一只老猫了。山里空气凉爽,老猫就趴在自家门口晒着太阳,目送着来来回回陌生的熟悉的人。
饭馆对面是个小杂货铺,门大敞着,但是里面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偶尔有玻璃柜台的反光从人眼珠子前划过。
这是,一个人影从杂货铺的黑影中晃出来,一位穿着藏蓝色布褂子、挽着发髻的妇女,手里端着一个瓷碗倚在杂货铺的门框上,冲对面喊道:“是城里的小老师们过来啵?”
“哎!是咧!”小饭馆里有人回应她。
那位妇女“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那俺去准备东西去。”
“不着急哩!老师们要先吃饭!”小饭馆里的那人说。
但是那蓝色的布褂子还是转眼就飘进了一片黑暗里,没再出来过。
山里的饭菜别有一番滋味,吃得满嘴流油的吕小姜眼里早已没有初见时的震惊,现在她的人已经被纯真质朴的美食给征服了。
“离开一年了,每次都会很想念呢。”组长也笑眯眯地夹着一块几乎透明的腊肉说,“都多吃一点吧,不能辜负了老板的心意。”
同行的还有三个男生,老板甚至给他们上了酒,说是自家酿的,非要他们尝一尝。几个人拗不过,只好每人尝了一小口,结果就那一小口,就让三个人上了头。
“还是小娃娃哟!”接待他们的那位大哥抿着酒大笑,其他三个红着脸的人也都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