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是主动留下来找人的,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留下,那么在剩下的路程当中,吕小姜他们可能会被为难。
陪她一起留下的是那个男同学,本来经过一个月相处已经有些熟悉的队友,因为这一场雨,似乎突然又疏远了。
“如果你之前不多管闲事,就不会有现在这回事了。”找人的途中,那个男同学突然对方瑞雪说。
“对不起。”方瑞雪轻声说。
她并不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有什么错,但是给队友带来的麻烦却是真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道这个歉。
听了她的道歉男同学没再说什么,而后独自一人大步上前,自顾自地往前走着,逐渐与方瑞雪拉开了距离。
方瑞雪因为赤脚走得很慢,再加上一路上都在想青芽最可能是在哪里走丢的,所以一直没有注意自己的周围,等到她理清了思路,一回神才突然发现,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身后跟着的两名一起帮忙找人的村民不知影踪,就连一直走在她前面的同伴,也消失在了她可见的范围。
整个山路上,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方瑞雪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她停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往回走找人,还是应该转身去和大部队汇合。
雨又下起来了,方瑞雪撑着伞走在越来越泥泞的路上,前方突然透过来一阵光。方瑞雪站在原地看了看,薄雾一般的雨幕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是哪个男同学,去而复返了。
“回去吧!”看到站在路中央的方瑞雪,那个男同学喊着,“前面我找过了,没有人!”
他手里拿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犹如划破黑暗的启明星。
“你找到哪里了?有到我们弃车的地方吗?”方瑞雪急切地迎上去问。
“没有,前面有一小块山体滑坡了,路被堵住了。”男同学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那两个村民呢?没在吗?”
方瑞雪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声音低沉:“他们可能回去了。”
“卧槽!”男同学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胸口几经起伏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然后说:“那我们也会去吧,等到了安置点再找专业的搜救人员来找。”
说着就一甩脚上的泥巴,沿着方瑞雪的脚印往回走。
“你先回去吧。”方瑞雪说,“我想去弃车的那里看一看。”
男同学半张着嘴看着方瑞雪,似乎是不敢相信:“你没毛病吧!这儿离那棵树还有一段距离呢?你别突然给我圣母新爆发好吗?还嫌连累人连累得不够吗?”
而方瑞雪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只是需要借你的手电筒用一下。”
方瑞雪的可充电便携式手电筒早就没有电了,男同学手里拿着的是出发前组长给他的用电池的老式手电筒,虽然灯光不够亮,但是找人用也足够了。
方瑞雪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如果她再不抓紧时间,可能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就无法找到人了。
“随你吧。”男同学说服不了方瑞雪,便将手电筒交给方瑞雪,自己先行离开了。
方瑞雪独自一人撑着伞冒着雨,向着那颗卧倒的大树踽踽前行。
如果今天失踪的是一个成年人,方瑞雪可能就认同了男同学的做法,先回去跟大部队汇合,然后找专业人士来找人。可是丢失的青芽她只有十岁,方瑞雪不敢想象她一个人迷失在这座大山里,会遭遇些什么。
她做不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这样回头将那个小女孩丢下。曾经的她也身处黑暗之中,无比希望有人能拉她一把,所以现在,她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带来光明的人。
微小的灯光仿若萤火虫一般在山间闪烁,方瑞雪到达了男同学所说的滑坡的地方,松散的黄泥倾泻在路面,只留下靠近山坡处一条狭窄的小道。
方瑞雪小心地绕过滑坡处,继续往前走。她将包里剩下的半块面饼子掏出来吃掉了,她正在发热,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
也许是心情太过急切,方瑞雪觉得自己的脚程竟然快乐不少,绕过滑坡处之后走了没多久,远远地她就能望见那棵大树枝楞出来的枝桠了。
她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向前跑了起来,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喘气声“呼哧呼哧”的,就像破了的风箱一样。
“青芽!”方瑞雪大声叫喊着,只是喉咙嘶哑,叫出来也是力气大音量小。
“青芽——”
“青芽——”
即便是音量小,她也锲而不舍地持续呼喊着,并且举着手电筒不断地在前方晃动着。终于,在她的手抓住了大叔一根枝桠的同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的从大树的另一边传过来。
“我、我在这里……”
“青芽!”
捕捉到这个声音的方瑞雪迫不及待地奔向大树,结果忘记了收起手中的伞,只听“刺啦”一声,伞面就被截断的树枝划破了,雨水立马争先恐后地从破开的缝隙里钻进来。
方瑞雪把伞一收,即便是淋雨也觉得无所谓了,手脚并用地爬上大树,也不管脚上腿上被磨破了多少,只一心想往传来声音的地方去。
等她爬上大树粗壮的树干,匍匐上上面往下看时,终于在茂密的枝叶间发现了那一点跳动的红色。
“青芽!是你吗?你在下面吗?”她激动得开口,灯光也不停地往枝叶间晃动。
那茂密的枝叶突然一阵抖动,告诉方瑞雪下面却是有人。
方瑞雪忍着内心的震动,开口间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乖乖的别动,等着老师下来救你!”
下面的树枝果然停止了抖动,方瑞雪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扶着树干,缓缓得顺着树干往前爬,拍到了快接近树冠的地方,然后试图伸出脚找个着力点想往下跳。
可是他的腿在半空中晃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着力点,最后她只能牙一咬眼一闭,就这样从树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