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程兆松和江清月一心只关心程昱的手术情况，并没有给予方瑞雪过多的关注。这会儿程昱平安出了手术室，方瑞雪也跟着一起，似乎想要一路跟随着程昱去病房，江清月这才分出眼神，看了一眼这个一直和他们一样守在手术室门口的人。
救援队的人说这个女孩子是程昱的朋友，但是凭借一个女人和母亲的直觉，江清月知道，方瑞雪的身份绝对不只是程昱的朋友这么简单。
程昱不惜花大力气寻找救援队，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坚持要进山，为得肯定是救人。至于救的人是谁，江清月看着方瑞雪身上穿着的病号服。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你叫什么名字？”程昱的病房外，江清月拦住了想要跟进去的方瑞雪。
方瑞雪微微一愣，这是江清月到达医院的三个小时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方瑞雪。”方瑞雪轻声回答。
“小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江清月问。
方瑞雪点点头。
她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不用这么在意。可是她还是因为江清月口中“小方”这个称呼，而感到失落。
“谢谢你一直在医院陪着程昱，程昱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和他爸爸都觉得很欣慰。我看你也还生着病，现在是已经很晚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程昱这里有我和她爸爸就够了。”
江清月这番话，说得委婉也很恳切，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对自己儿子的朋友表达善意和感谢。
方瑞雪知道，自己应该顺着江清月的意思，说两句场面的、礼貌的、漂亮的话，能为自己找个合适的台阶下。然后她就应该笑着转身离去，并且在离开时祝愿程昱早日康复。
可是虚假的笑意已经到了唇边，那些礼貌的话语，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姨，我不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可以吗？”方瑞雪看着江清月，发红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她几乎是低声哀求着，并不在意自己的那点自尊。
比起江清月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她更不愿意离开程昱。即使现在的程昱对外界并没有知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回去吧。”江清月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虽然我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程昱现在之所以会躺在里面，跟你脱不了关系。我很感谢你对程昱的关怀，但是也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我不想迁怒任何人，所以也希望你，能保持合适的距离。”
说完，江清月就进了病房，并且当着方瑞雪的面关上了门。
方瑞雪站在病房门口，仰着头拼命地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她无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胳膊下的拐杖因为用的很不熟练，磕得手臂生疼。
如果程昱此时此刻在这里，她一定会泪眼婆娑地将自己手臂上被磨破了皮的地方，展示给程昱看，然后换来他的心疼。
可是现实是，方瑞雪此时此刻只能面对着一扇不会对她打开的门，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程昱的名字。
仿佛这样，身上的疼和心里的疼，就会减少一些。
等程照松和江清月走出特护病房的时候，方瑞雪已经不站门口了。江清月明显松了一口气，她不太愿意当这个坏人。可是自己的儿子如今正躺在加护病房里，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够醒来，所以她无法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方瑞雪。
因为从一开始，在她的眼里，方瑞雪就已经站在了对程昱有害的那一面。
别说让方瑞雪接近程昱了，她恨不能从此以后，让这个人离程昱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出现。
“看什么呢？”程照松叫了一下身边正在出神的妻子。
“没事，刚刚愣了一下神。”江清月收回目光，跟在程照松身边。
他们决定再去找一次程昱主刀医生，向他咨询程昱醒后转院的事情。
临走前程照松也看了一眼她刚才出神的地方，就在病房墙面的角落里，那里有人用黑色的签字笔画了一朵六瓣的雪花。
吕小姜风风火火地闯进病房，却并没有在病床上发现方瑞雪的身影。她带着疑惑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将住院部的楼上楼下都找了一圈，才终于在背阴处一个角落的花坛边上发现了方瑞雪。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她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方瑞雪的身边，问到。
“呼吸新鲜空气。”方瑞雪支楞着打着石膏的腿，看起来就和那些被暴雨摧残过的花草树木一样，颓丧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病的很难受吗？”吕小姜以为她是因为发烧难受所以才精神不好，于是伸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发现方瑞雪的体温和自己的差不多，并没有任何异常。
“你这是已经退烧了？”吕小姜惊讶于方瑞雪的恢复速度。
她还以为以方瑞雪昨天那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的样子，一定会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呢，没想到不过才睡了一觉，她竟然就已经退烧了。
“我没事。”还是一样的安慰口吻，方瑞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些。
经历了昨天一整天的混乱，她现在整个人已经慢慢安静下来了，只是因为担心程昱，所以有点打不起精神。
“想一想程昱学长还在病房呢，你竟然就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打不死的小强体质。”吕小姜感慨着。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却如同一把利剑刺进了方瑞雪的心脏。
连吕小姜都可以光明正大上楼，去向程昱表达自己关怀，说不定还能隔着窗户看程昱一眼。可是她却只能偷偷摸摸地，还必须要趁着程照松和江清月不在的时候，才敢去隔着玻璃看上两眼。
她并不是不敢面对程照松和江清月，她只是害怕自己一次次的出现，会让江清月更加的讨厌自己。
“其他人都还好吗？青芽呢？她还好吗？”不想让吕小姜被自己的心情影响，方瑞雪只能转移话题，聊一聊别的可以分散她注意力的（丁香书院小说）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