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暴躁如雷的时候,眼镜男慢斯条理地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袅袅的刚刚升起,他突然想起自己住的酒店房间是禁烟的,于是只能将刚燃起的烟摁在了窗台上,零星的火点瞬间就熄灭了。
一直到对方发泄完了,话筒里再也没有噪声传来,眼镜男才在窗帘上擦了擦手,说:“许小姐,如果你现在反悔,定金我们是不退的哦。”
对面安静了几秒,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是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眼镜男面色平静地继续说:“许小姐,希望您能明白,做任何事情都是讲究循序渐进的。虽然我觉得您的要求有些无厘头,其实如果您着急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哐当”一声,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之后,话筒里传来阵阵的忙音,是对方把手机摔了。眼睛男挂断电话,拿起桌上的香烟出了门,他的烟瘾犯了,需要找一个抽烟的地方,或许他也可考虑换一家不禁烟的酒店住。
怀南市的某栋别墅的某个房间里,许若希正坐在床上喘着气。房间的地方散落了一地的瓷器碎片,是她刚才拿遥控器把房间里的花瓶砸了。在一地的青花瓷碎片中,还夹杂着两片金属,是来自于已经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样的手机。
楼下的保姆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但是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上楼。
坐在床上的许若希眼神空洞,睡眠不足的疲惫已经深刻地渗透进了她的情绪,神经的紧绷和内心的疑神疑鬼,让她眼眶下始终泛着黑,眼球也是浑浊的,即使是脸上化着妆,身上穿着名牌,也无法掩盖她一身的憔悴与疲惫。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只剩下这副靠外在支撑着的华丽躯壳。
许坤又一次不在家,许若希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在家里见过他了。自从公司投资新项目失败,资金链断裂以来,许坤就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希望集团陷入了危机,虽然许坤一直安慰自己的女儿说没事,但是许若希并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只是许坤日夜不归的努力也并没有换回集团情况的好转,偌大的商业集团仿佛就在一刹那见分崩离析了,如果不是怀南市中心的希望百货大楼依旧坚挺着,依旧客来客往,许若希会觉得他们家已经完蛋了。
可是就连在怀南市屹立了二十年的希望百货,如今也面临着巨大的威胁。
城南最大CBD综合体,半年多以前正式启动的项目,那块被高铁高速抛弃的地,突然再一次身价大涨了,可是这一次,许坤手里却不再握有城南的最大地块了。
那一片黄金待开发地,已经不属于他了。而且更有消息透露出,将有人在他卖出的地皮上,建立怀南市最大的综合百货商城,并且要将这个百货商城打造成怀南市的城市新名片。
这个消息一出,许坤就意识到,这是有人专门要和他作对了。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轻松应战,还后以牙还牙地咬回去,可是现在,他却是自顾不暇了。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和悲愤,也只能先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只是他能咽,有人却不愿意咽。
窗外一片阴沉,好不容易才暖起来的天气,又飘散开了新一轮的寒意。
出租屋的老板娘站在门口骂:“你看看你弟弟,把我的房子都糟蹋成什么样了,这墙我可是去年刚刷过的,地板也是新铺的,这床、这柜子家具,哪一样不是新买的!前两天还让我给他买个电视,我原本想着家里有个新的,就把旧的给他搬过来,结果你看看!我好好的房子现在全都不成样子了,还有没有一点素质了!”
眼镜男站在一边,由着房东骂骂咧咧的,他一句话也没说。
原本敞亮的屋子现在到处都是垃圾,闻着还有一股馊味,让人不敢靠近。床上的床单杯子裹成一团,颜色深一浅一块的也不知道是沾染上了什么污渍。汪勇就待在这样的房子里,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对老板娘的控诉不以为意。
“您消消气,对于您的一切损失,我们都会赔的。”眼镜男说,“如果担心我们没有钱,您也可以直接报警,我这个弟弟平时就是混子一个,抓进去关他两天醒醒脑也挺好。”
“报警有什么用!报警我那屋子能恢复成原样吗?你们赶紧给我搬走,然后赔钱!”老板娘并不买账。
“那您要多少呢?”眼镜男问。
“五千!”老板娘说,“还有你们的押金,我也不会退了!”
结果一听说“五千”,原本还躺在床上装死的汪勇瞬间就活了,他“噌”一下站起来,指着老板娘的鼻子就骂:“你这是讹钱吧你!什么黑心老板啊!就你这破房子值五千?我TM连五十都不会给你!”
“你今天不给也得给!我还不知道你了,你个小鳖孙!正经工作没一个,就知道每天钻进那个小破理发店找洗头妹!我看你是把那点钱都花在女人身上了,所以想赖我的账吧!赔钱!今天必须赔!”
汪勇和老板娘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在出租屋门口开启了互骂大战,惹得这一片很多其他的住户都开始出来围观看热闹。
知道围观的人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啊?你认识?”
“不是认识,但是好像在哪里见过。唔……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了。”
吵闹的对骂声戛然而止,老板娘的战力依旧十足,可是汪勇突然泄了气,冲出来将老板娘往外一推,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你个龟孙子你给我开门!我不租给你了,你给我滚出来!”老板娘在外面砸门,可是门里的人就是纹丝不动。
“大姐,您别生气了,五千块就五千块,我赔给您。”看了一出好戏的眼镜男终于开了口,将暴躁中的老板娘安抚下来。
而门内,汪勇背抵着门,脑门上冒出了冷汗。
刚刚他听见了,有人认出他了。他一直以为眼镜男说的都是吓唬他的话,却没想到,方瑞雪是真的在尽全力寻找他,一定要把他捉拿归案。
如果他早知道方瑞雪那一家子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也许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去招惹了。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