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是个雏儿,做这种无本的生意还是第一回。他不知道他的那些哥们如何做生意,他问了人家人家也不告诉他。
一连三天,天天如此。佐藤跟着这些人早出晚归,人家都是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而他则是一无所获。无奈他厚着脸皮问同行,有人泄露了天机,告诉他说:
“干我们这一行的啊,说白了就是一帮高级叫化子。先是讨要,不给不走,如正好赶上这一家没人,那才好呢,进去就偷。”
“我们说话他们也不懂啊?”佐藤纳闷道。
“装哑巴呀!”
后来佐藤才知道,这一伙人个个是高手。绺窃盗窃、坑蒙拐骗、抽签算卦、入室抢劫、骗奸妇女等等各有高招。从远海小岛上胡乱拣一块石头,在这儿就能换一袋米。
怪不得他们天天换地方呢?佐藤想。
十年之后,佐藤买下了这条大船当了船主。又过了十年,天皇知道了他的威名,亲自召见他,封他一个将军称号,命令他潜入那片肥沃美丽富饶的国土,待机而动。
天皇说:支那是块大大的肥肉,倭国是一窝蚂蚁,蚂蚁若想一次把这块肥肉搬回家去,那是万万办不到的,必须持之以恒,发扬蚂蚁搬泰山的精神。
因而你那到了那儿以后,就是我们安在那儿的一个据点,要取得他们的信任,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一年两年、十年八年、甚至一生……
做强盗也能一举成名,受到皇家的青睐,当上将军,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这也是佐藤八作所始料未及的,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此时的佐藤已经是一个地道的支那通,不但谙熟汉语北方话,还会说粤语客家话闽南话江浙话等等。
东洋老怪以授艺为名在海州城外小镇潘家圩子潜伏了下来。杜老倌好客,杜小倌求师若渴,这一下正中老怪的下怀。
教授武艺只是担个虚名,他不可能把倭国武功精髓和盘轻易示人,不过不拿出点真本事当然也唬不住人。幸好杜家的人没见过高手匠人,对武功之类也不过是略知一二,老怪只用了三成皮毛之术就把杜小倌打扮成当地第一大武林奇才。
凭心而论,杜子父子对他老怪不薄,奈何是老怪重任在肩,皇恩浩荡,令他扎根于某一处,收买人心,网罗爪牙,有朝一日配合大部队攻城掠地,夺了支那人的江山。
因此不可能老死在潘家圩子,这里不管住得再久也不是他的安身立命之地,他要为皇家效命、在大倭国闯一番事业哩!
老怪在潘家圩子事事顺心,唯有一件不如意,就是没有遇上可心的女人。不是模样和身材的问题,主要是那样事不成,尺寸太小。
做事时仅管呲牙咧嘴倒也不妨,忍受一时也就罢了,可是时不时把命丢了,这就成了大麻烦。老怪并不在乎支那人的性命,死多了才好呢!谁让他们人口那么兴旺?
问题是这种死法不可合适,日久必会引起怀疑,遭到驱逐,他的兴倭大业不是付之东流了吗?大事小事都是事,他虽然人到中年,身体还挺壮实,男女方面的事是万万不可荒废的,想做又怕做,怕做还想做,但总不能回回体外排泄吧?
徒弟和亲家(他和杜老倌互相这么称呼)都在为他这事操心,奈何此事只有暗中进行,又不能敲锣打鼓去打听,东西藏在人家的裤裆里,哪个轻易能看到?
快下午的时候,听说有一伙子娶亲过路的,找不到厕所,新娘摸到院子里被徒弟的一个小妾看到,此女身长胸挺腰细屁股大,更有那一张白脸,金发碧眼,活脱脱一副洋人的模样,中原人哪有那样的?
杜水生怕误了师父的好事,不敢怠慢,立即向东洋老怪做了汇报。老怪稍一沉吟,道:
“徒儿,事不宜迟,过了今夜生米就煮成熟饭了。”
杜水生道:“看样子那些人是从外地来的,好像是路过这儿的。刚刚有庄丁回说,他们已经支起帐蓬准过夜了。”
老怪道:“不管那些,他要是肯松手,那怕是多给他们些银两都成。他要是不允,就抢他娘的。”
杜水生急道:“师父,此事不妥,我们国人有个臭毛病,家里再穷都不能卖新媳妇。拿钱卖行不通,如是抢,可他们人也不少,不知打不打得过?”
“八格牙鲁!”老怪不禁骂了一句,缓了缓,叹口气又道,“算了,这事你别管了,今晚师父独自一人走一遭。
你给我在他们住的附近安排一乘小轿,等我得手之后把人抬回来就行。另外再多安排几个人以防他们追来,告诉你的庄丁,截住一个杀一个。”
小太监和胡三、华世雄等一边在大帐商谈军机大事,一边喝茶饮酒,银杏怕丈夫醉酒误事不放心因而带了几个丫环使女在帐外巡视了哨。“新娘子”雪里红自称不舒服早早歇了,天山雪和尹天雪俩姐妹坐在另一座帐中聊天说闲话儿。
老怪等不得夜深行事,早早整束一番,来到那支迎亲队伍宿营的地方。他怕他的意中人被那个迫不及待的新郎倌提前摘了瓜去,他就只好落个吃剩饭的份了,便宜了那小子,那太令人扫兴了!所以他天一擦黑就动身,躲在营外,好伺机下手。
营地依山傍水而立,山坡上有一片小竹林,一汪清泉从山中溢出,四周幽静怡然,地面铺满青草野花,倒不失为一个野营踏青的好去处。
老怪躲在小竹林里,凭借他多年的涉猎经验,鹰觑鹘望,营地中的所有情景尽收眼底。他根据情形很快做出判断,可是不知怎么越看越不对头,怎么这里不像民居倒像是座兵营?想想不禁又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是提着卵子过河,小心过度(渡)了。
军队自有军队的章法,干嘛要伪装成一支迎送亲的队伍?再说了,大户人家谁不养几个庄丁装装门面、吓唬吓唬老百姓?
他揣测了半天方位布局,幸好新郎倌正忙于和几个人吃酒,并没有急于要去和他的新娘子干那事的意思,这样也好,否则他小子的头就该挪挪地方了?佐藤八作躲在暗处恶狠狠的想,此时他已经把那位金发碧眼颀长身材的女人视为自己的老婆了。
虽然不设鹿砦栅栏,但毕竟是一支军队驻在这里。明哨没有,暗岗不能没有。小太监也是大意了些,心想他这支队伍神不知鬼不觉,悄悄而来,又是在本国的国土上,地方衙役断不会跟踪,更不至于有倭人的探子相随,因而也就不慎留有许多疏乎的地方。
尤其是四位夫人那儿,他想她们都是武艺超群的女中巾帼,还能怕什么个把歹人?这就让东洋老怪在这儿钻了个大空子。
东洋老怪天擦黑时捱到营寨外的竹林里,把里面的情况大致摸了个差不多。加上他的轻功又好,踏平地尤如蜻蜓点水,行走间亚赛飞燕掠空。
待到天色黑透之后,他运起神功,睁开夜眼,只一瞬间便摄入雪里红住的那座帐蓬。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在那座帐门上贴了一个大红的“喜”字,反惹来的祸。东洋老怪四下一看并无动静,然后轻轻颠入房中。
卡捷莫娃坐了几天轿子,感到极不习惯,她是马上长大的矫女,休息时常依在沙发上,几时坐过这么窄小的屋子?里面空气不好,她又不能抛头露面,一旦非要下轿时还要盖头蒙面,所以吃了晚饭不久她便借口不舒服早早歇下了。
躺在行军大床上,雪里红仍旧不能安然入睡,她虽然名义上是新娘子,可是和潘郎成婚已有些日子了,因而也不知潘郎今夜来不来她处歇息。因此帐门只是虚掩着,万一潘郎要来就可直接上床,免得她还要起来为他开门。
忽见门口黑影悠地一闪,雪里红在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小声叫了一声:“潘郎!”
这一声招呼无疑为老怪指明了方位,老怪循声“噌”一声跃了过去,未等雪里红叫出第二声,她的嘴已经被用钳子般的大手捂住,紧接着有一物塞入她的口中。
雪里红也非常人,一身本事在身,闪转腾挪,巧于应对,怎样也可以对付一阵子,岂能轻易就范?奈何一是她毫无防备,二是因是她脱了衣服等丈夫,身上只有一套小衣小裤。这身打扮虽是在暗中,面对一个陌生大男人,难免也有不便之处,她未免就吃大亏了。
东洋老怪未等雪里红做出第二个反映,他已用随身携来的绳索将她扎缚停当。然后,老怪掀开被子拽出床单,把新娘子包裹起来,抽身便走。由于是早就探明了的路径,不消几个闪身,老怪已经隐入山坡下的竹林里。
放哨的小兵隐隐约约见一黑影映入雪里红夫人的帐房,但又没看真切,还以为是眼花了呢!不一时又似乎见有人驮着一物出来,但是速度太快,不容他稍有仔细观察的余地。小兵也想,如若那是个贼进去了,雪里红夫人咋不喊叫?
雪里红夫人出外小解焉何舍近求远,身上裹着被单,还要往那么远的小竹林里跑?小兵不敢怠慢,出了事是掉脑袋的事,他急急向百夫长汇报。百夫长不敢随意进夫人的房间验看,又去请示千夫长。这个千夫长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齐光元。
曹小姐平反昭雪之后,蒗荡山的山匪大多是曹家的旧差,因而一并恢复了名誉,编入官军队伍,最小的都是百夫长。齐光元的官衔起初比这要大一些,算是个偏将,至少在小校以上。奈何他一时高兴,手头有的是钱钞,遂带了几个弟兄去神仙阁喝酒,从日落西山一直喝到红日初升。老板和他们要钱,齐光元牛眼一睁,道:
“要钱,要什么钱?妈的,老子如今是官军,你知道不?狗眼看人低,莫成想你把老子当成是吃骗饭的土匪了?老子把银子拿出来,吓死你个王八蛋!”
“土匪脸上没写字,如何看得出?你别拿钱唬人,谁又不是没见过钱,多少钱能把人吓死?”店掌柜揶揄道,再说他见过的高官贵客多了,也没把这伙子穿的七长八短的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