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章接受了上次诸葛明的教训,怕是有诈,先是命令部队分头行动,四处搜索,折腾到快天亮了,毛都未见一个。老将军叹口气,摇摇头自言道:
“小太监这个人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大大的滑头,别人走过的路他不走,别人用过的计他不用,随机应变、逆向思维、不按常规出牌的人,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好对付呀!”
虽然是劳命伤财,但队伍最终却是没受什么损失,老郭心下稍安。回到大营和丞相说了下偷营未果的情况,老头道:
“这不算什么,幸许是小太监闻听到将军的大名,不敢直接对抗,悄悄溜走了呢!”
郭彦章是名将之后,兵书战策阵法等方面的书读了足有好几马车,因此他才不信小太监是吓跑了的。不过经这一折腾,他心里也多了个心眼,和小太监这样不讲理不按规矩办事的人交兵打仗,必须慎之又慎,不然到时候丢了脑袋,还以为是风吹掉了呢!郭彦章想了想说:
“丞相,据末将分析,潘又安这种战术叫作‘遁地息影术’,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我们是找不到他们的。”
“他还是怕了。”王相笑道。
“怕可能是有点,但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和我们面对面作战,而是瞅空子背后咬我们一口,这种战法是很可恶而又很阴险毒辣的。”郭彦章肃然道。
“他那点人马?嘿嘿,充其量就是攒鸡毛凑掸子,捏死个臭虫能有几滴血呀?”王相不依为然。
“相爷,不要小看了这些蟊贼,依我看他们中必有高人。”郭彦章拐了个弯,话题一转,面色冷峻道,“相爷,末将曾听人说山里有一种动物叫作狼豺,也有叫豺狗的,体形很小,比狐略大一点,不过要比狐灵巧、瘦削得多。别看它小,可是这个小家伙却能偷袭狗熊老虎,甚至千八百斤重的大野牛哩。”
“郭将军,你不是痴人说梦吧?老夫读书万卷,官至相位,阅历无数,还从未听说过天下有你说的这等奇事!”王书贵摇摇头,揶揄道。
“末将决没有小看相爷您的意思,孔老夫子说三人行必有吾师,肯定不是说多了的那一个人就是孔老夫子的师傅。只不过是多一个人知道的听到的多一些罢了,请老相爷听末将把这个故事讲完。”
王书贵耐着性子道:“好吧,你说,我听着呢!”
“这种豺袭击的主要目标一般不是动作灵巧的虎豹之类,大多是体形更大的动物,甚至大象……”
“大象它们也敢惹?”王书贵惊呼道。
“越是体形高大的动物,行动越是笨重缓慢,因而它更便于得手。”
“它们是如何下手的呢?”王书贵来了兴趣。
“掏屁股!”
“有意思!莫非是想吃屎了?”王书贵大呼小叫道。
“才不会呢!别说粪便,肉不新鲜它们都不吃的。”
“这么说还是个很挑剔的家伙,你快说说它们是怎样行动的?”王相问道。
“每逢遇到大型动物,狼豺动作奇快,它的爪子又极其锋利,瞅准猎物的肛门,‘噌’一下扯出大肠缠到大树上,猎物负痛,极力挣扎或是拚命追赶凶手,结果是那根肠子最后只能越扯越长,直到气绝身亡。”
“高啊!”王丞相大呼道。
“小太监用的正是此计!”郭彦章结束了他的判断。
“不会吧?”王书贵犹豫道,“他姓潘的不是狼豺,我们也非笨牛。”
郭彦章诚恳道:“相爷日后可验证。”
王书贵慌了,他生怕被人掏了屁股扯出肠子,哀求道:“将军救我,我愿和将军分茅裂土,共享天下。”
郭彦章笑道:“相爷不必如此,末将非是趋利忘义的小人,也不敢有称王封侯的野心,追随相爷,为国尽忠,乃是为将者的本份。”
“将军快说,下一步当如何做?”王书贵急道。
“传令下去,十万为一队,迅速分头寻找小太监的主力。”
王书贵按计吩咐文世昌指挥调动军队行动。八十三万大军忙活了一天,小太监和他的人马影子都未见一个,看看天色将晚,各营各寨伙头军支锅煮米。一口饭尚未填进嘴里,突然鞭炮、锣鼓、盆盆罐罐等齐鸣,尘土飞扬,呐喊声四起。文世昌急令军队集合,分兵出击,追寻了半夜,仍旧是一无所得。刚刚安顿了下来,仍是故伎重演,如此三番八次,折腾了三天。王书贵拍案而起,怒道:
“传令各营各寨,任由敌军扰乱,一律不为所动,今夜饭后三军将士均蒙头睡觉,有私自出动者,斩!”
是夜,小太监五万精兵冲进大营,连杀带砍。官军因为有丞相发话不敢出击,竟被小太监的人杀了个痛快,甚至折了几员大将。末了清点人马,逃跑的、失踪的、被杀被捉受伤的等等,一夜便丧失了十万军兵。
王丞相懊悔不及,召集众将计议。王书贵拿眼去瞅郭彦章,足智多谋的老郭也苦无对策,只能是摇头叹气。老王头见众将没一人说话,发恨道: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家到了危急之时,你们竟屁都不放一个。出战前你们个个还撸胳膊挽袖子,拍胸脯表白吹牛说,这个是将门之后,那个是勇冠三军,多么多么无敌,多么多么英勇,怎么这时候就不吭声了呢?”
有山海关总兵武砂茂出列言道:“丞相息怒,非是我等不肯出力,乃是不知这力如何出?小太监神龙见首不见尾,神出鬼没,我们的拳头砸在棉花包子上,这叫有力无处使呀!”
众将见有人出头,这才大了胆子附合道:“是呀是呀,丞相想个万全之策才对呀,不然这仗无法打了。”
王丞相面有愠色,不冷不热地说:“老夫是叫你们来拿主意的,你们却将我一军。这样,从明天开始,轮流派一支部队巡防,其余人马统统休息睡觉,看他小太监还敢来劫营,大家看是派多少人的部队巡逻合适?要不然还是十万人为一拨,共分七拨,不要叫小太监在人数上占了优势。”
突然有一女将大步走上前来,朝王书贵吹毛中庛的略施一礼,双手抱拳郎声道:
“丞相明日派我出防巡警,两千人足矣!看哪个人敢来骚扰?”
王书贵往下一瞅,不禁暗吃一大惊:天下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不知女将出战胜负如何,下回再谈。
王丞相细看这位女子生得花容月貌仪态万方美不可言,毕竟是他上了些岁数,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之眼下又是两军正在开战之际,他不敢心存幻想。
“你是何人?”王书贵手下战将太多,他一时竟忘了她的名姓。
“小女乃是龙山关留守朱博文之女,朱琳琅的便是。”女将回答。
“你父焉何不来?”丞相慌乱之下问了句多余的话。
“父亲年迈多病,丞相催征出兵命令似火,因而小女不得不替父从征。”女子从容不迫的说道。
“哦,哦,又一个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啊,老夫开眼了!”王书贵虽然不中用,但见了漂亮女人不由也会赞扬两句的。
“请丞相答应我的要求,给我两千人马,立擒那个叫潘又安的叛贼!”朱琳琅请示道。
“你就那么有把握吗?如果是肉包子打狗呢?”王丞相向来对女人出征是不屑一顾的。
“小女愿立军令状!”
“这么多大男人,要你一个女孩子出征太丢人了,你先下去吧,本相自有主张。”说罢,王书贵环顾左右问道,“朱将军一个女子尚且敢领两千兵去擒潘贼,帐下猛将如云,难道再无第二人了吗?”
王丞相的激将法果然起了作用,刹时有四五将同时请求出战。王书贵低头一瞅,指着一人道:“就是你了,孙将军请走一遭!”
玉门关守备孙安邦答应一声“得令”,挑兵选将去了。其实他并非真心要出战的,只是被逼无耐才站出来捧个场子,没料到王丞相竟选中他了。这个孙安邦,虽有大将之名,并无大将之才,他的职务是从他爹那儿世袭来的。他的老父孙定祖,一杆钢枪威镇河西,平番地、扫羌奴,玉门一驻三十年,匈奴不敢来犯。王书贵久居相位,认识孙定祖,他以为老子英雄儿好汉哩,当初孙安邦一报父名老丞相便点名恩准小孙带兵出阵,演武场上一圈都没溜过。
未过两个时辰,有小军来报,孙将军大败,他的头颅已被小太监的人割了送来军中,问丞相要不要亲自验看真实。王书贵大怒,斥责道:
“扔的远远的去吧,这样的废物留他何用?哪位将军敢再去巡哨?”
言未乾,有一将高声叫道:“丞相,末将愿去送死!”
王丞相听这话就不高兴,再一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铜川小将赵天越。此赵非是常人,前日校场比武时,他竟连胜十八位对手,掳得武状元在手。当场受皇封“天下无敌将”,当然说是皇封其实是王(书贵)封,皇上不过是个摆设,汉献帝刘协都不如的,人家起码脑子还好使换着哩。王相心下不舍,此人是他的台柱子,如若折了此人,必折三军锐气,而且小赵初经战阵,经验不老到,没准再着了小太监的暗算,还是另外派将的好些。因而说:
“啊啊,原来是天越小将军啊,你且稍等,让我再考虑考虑。”
赵天越性急,大喊道:“丞相若不传令让我出战,我宁可碰死在帐前!我一心要会会那个潘又安,看他长了几条胳膊几条腿?”
赵小将出山之后从无对手自然狂妄,王丞相左右瞅瞅,见无人说话,只好道:
“将军此去要小心为上。另外为防万一,给你多派一千人马。不过老夫还有一言,还望将军不可走远,当心中了小太监的调虎离山计。”
赵天越的运气远比孙安邦好许多,他率三千人马在大营四周巡逻了多半天,竟未见潘家军一个人影。快到中午的时候,按理说该回营进餐了,他不饿手下将士也饿了。小赵求胜心切,挥起长枪,舞得车轮一般,张开喉咙朝四野高声大骂:
“潘又安你是男人你出来呀,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藏在女人怀里……”